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15367439" ["articleid"]=> string(6) "559487" ["chaptername"]=> string(20) "第9章 就此殊途" ["content"]=> string(16076) "

蓝山市。

看着手中的详细资料,杨译远眉头紧蹙,脑子里也飞速权衡着。

父亲:沈复,部队少将。

母亲:柳淮安,前北燕大学生物学教授。

姐姐:沈窈,酆都基地特级研究员与主治医师。

沈复少……少将?

还是最近被任命为特殊防治部队主官的少将。

在蓝山市这个地级市,这家庭?!

三个直系亲属,两个都是与对魃防治体制内的大拿。

就是那种单位根本离不开的那种。

现在好,沈言也成了傀卫,按级别还是顶级资质的那种。

按这个家庭的条件就不好处理了。

“老杨,怎么了?”顾锦捧着保温杯,走进了办公室,看他样子不由问道。

“一中袭击事件不是有个高中生,被殖化了。”杨译远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确实有个。”顾锦想了想,那个也不算太特殊,行动时为了救助濒死的人员,在场殖化的虽然少,但是也不是个例。

“怎么,是殖化不理想吗?”

“听消息,说是挺完美的,现在就是头疼他家属那里不好交代。”

他对着桌上的资料撇了撇嘴道。

“哦?”顾锦听他的话,来了几分兴趣,顺手拿过了资料。

噗——

到嘴的热水还没有喝上,就全喷在了杨译远身上。

“靠!顾锦你小子是找死!”

杨译远被浇了个透身凉,橄榄绿的军装上点缀着几颗红色的枸杞。

他急忙起身,拿起一旁的纸巾,疯狂擦拭。

“屮,他爹是沈复?沈窈是他姐?”

顾锦瞪大了眼,对上了浑身冒着热气的杨译远,丝毫没有在意他杀人的目光。

资料没事就好,心平气和,心平气和。

杨译远深吸一口气,压下想要把眼前这个家伙弄死的冲动,咬牙切齿道:“资料写的清清楚楚,这不明摆着的?!”

顾锦摸了摸下巴,而后开口道:“体制内的就不好解决了,要是按照傀卫的补偿规定,肯定禁不起推敲。”

“尤其是集训的话,在酆都难免会和沈窈打照面。”

杨译远想的是另一遭,把事情藏过去不难,就算是知道了,沈复和沈窈都是识大局的人,可是他心里难安啊!

别的不说,光是沈窈二十二岁研究生毕业就在魃的生物研究所干了,这么些年里勾陈的几个研究所都待遍了,现在的研究成果有一大半都有她的参与。

现在更是被调到酆都担任特级研究员,要不是还年轻,才三十二岁,早排到第一位了。

沈复更不用说,前些年是快反旅旅长,后面不知道为什么,被调到了诛魔,担任作战部部长,现在上面准备给他加担子,任命组建特殊防治部队,拿现有部队转型,规模是五个旅起步。

这两个,在防治体制内,随便一打听就是响当当的人物。

能力与贡献,都毫无疑问。

没想到他们居然是父女,而且现在还因为沈言的关系连在了一起。

就算是瞒过去,万一碰上顾锦说的情况,他内心的罪过便更重了。

“跟上面打个报告吧。”

杨译远选择了放弃,这事情说大也不大,但是牵扯进来的人太特殊了。

“大概率是按照正常伤亡的来处理。”

顾锦想了想了,“可能再会把沈窈调开酆都几个月。”

袭击中的伤亡和被殖化的情况,虽然都会向家属通告死亡,但是被殖化还会额外补贴,高达七位数,还有各种优惠政策。

有心人一比较就会明白差距,但是在国家机器下,不过是些许浪花。

“只是……有点让人寒心。”杨译远也想到差不多是这样,别过了脑袋。

顾锦也是捏紧了手中的保温瓶,久久之后,有些认命地放下了资料。

“他们舍弃了一切,却是连荣誉和功绩都不能被家人知晓。”

他望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出神,风流高调的富家纨绔,温馨美好的一家三口,躲在阴角瑟瑟发抖的流浪汉,街上打打闹闹的学生。

这众生相下,是无数割舍生命与荣耀的英雄。

这繁花似锦的人世间,才是他们最值得称赞的徽章与功绩。

……

一中的事件,除了做了几天平头老百姓的饭后谈资外,就慢慢被抛在脑后了。

生活还要继续,柴米油盐酱醋茶,靠着谈论一中的事情,可指望不了。

网上的各大博主起先也是各种猜测,不过一下子就统一了口径。

就是官方所说的生化袭击。

当然也有想要深扒的,二十四小时里就被封号,请去喝茶。

国家舆论机器的力量,远超乎个人的想象。

舆论的导向,被反恐复仇的主流盖过,死亡报告则是潜在汹涛下的暗流,引而不发。

面对华夏发生的大规模恐怖袭击,世界各国也是罕见公开表示要联合一起,打击新型恐怖势力组织。

甚至于联合国安理会准备召开新一轮多方洽谈商讨此事。

沈家,不大的三居室里气氛阴沉出水来,一封薄薄的死亡通知书摆在了桌上。

极少抽烟的沈复站在窗口已经抽了整整一个下午,烟灰缸里也堆满了烟头。

硬朗俊毅的脸上,遮不住的疲倦与阴沉。

布满血丝的眸子,望着学校出神。

算上沈言,三百七十七人,沈复叹了口气。

柳淮安呆滞地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家四口的合照发呆,原先姣好的颜貌,这几日瞬间衰败了下来。

沈窈则是在弟弟之前的房间,默默替他整理好一切。

一件件冬装、夏装,大部分是她亲手为他挑的,他从小是她的骄傲,成绩不差,颜貌出众,长得又高,形体极好,就是个行走的衣架子。

她一年到头都很忙,忙手术,忙实验,但是一放假就喜欢给他买衣服,恨不得塞满整个衣柜。

理过一件件衣服时,她脑海里也闪过沈言穿上的样子。

在勾陈呆久了,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是当它发生在自己家人上,自己的弟弟身上,又怎么可能毫无波澜?!

那是小她十五岁的弟弟,是她一岁一岁看着长大的小团子。

刚出生时,还是那么小一只,丑兮兮的,可爸妈说跟她小时候一模一样。

然后时间过得飞快,他也长得飞快,眉眼慢慢张开了,被她好看,也比她高,就是成绩比她差,没她聪明。

一开始抱着她小腿的奶娃,到了齐腰高,再然后是齐肩,最后一下子高出她大半个头。

她记得有一段时间,爸妈都有事,她就把十岁的他带到了单位,带了两年,别人都笑着问,沈窈,这是你儿子?

她笑着说,我的傻瓜弟弟。

沈言你确实有够傻的,十七岁了,居然还没有被保送,真是丢她脸。

长那么长的腿就是摆设吗?!

不知道跑吗?!

真傻!

那张死亡通知书,她见过无数次,形制早就刻在脑子里了,可是当真正填的是沈言的名字时,心中瞬间被剜出一大块。

空荡荡的。

缺的是一个叫沈言的傻小子。

她和沈复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什么都瞒着柳淮安。

被魃杀害的,就连尸体都不会留下来,只会被焚化炉烧成骨灰,然后葬在酆都的墓茔里,立下一块黑碑。

跟战死的魃卫、傀卫、人卫一起,沉眠在这块无数英灵长眠的土地上。

咚……咚……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带起着急切的节奏。

……

易小染站在门外许久,最终还是敲响了门。

在被送到隔离病房治疗四天后,她被焦心不已的父母接走,他们没有询问她遭遇了什么,只是不断替她准备好一切,转学到帝都,还有以前她想要的一切。

甚至于空了一半的奶糖罐,也被他们装满。

可是啊,她喜欢的,是那个天天给她奶糖的少年。

这些天,他们唯独是不给她手机和自己出去。

有几次,趁着她父母不注意,她偷偷登录了威信号,掠过群里99+的信息,最后停留顶部还是事件前一晚的聊天记录上,她没有收到少年一句新的消息。

她害怕,同时又无地自容。

她有什么资格再贪恋这个少年,那一刻她跑了,与他奔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希望他只是生气了,但又害怕最坏的结果。

所以她还是发了消息过去,可却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第一次感到如此绝望与恐惧,哪怕是当时直面的死亡。

沉浸在惶惶中的心,就像是被慢火炖煮,时刻感受到窒息般的压抑。

他肯定只是生气,生气我当时跑了。

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群里班主任一句叹息打破她的自欺欺人。

可惜了那么优秀的学生。

她的班主任极其严格,之前是沈言和她的高一老师,但是这么多学生,她只对沈言青睐有加。

在支开父母后,她跑了出来,趿拉着一双居家拖鞋,跑到了沈家门口。

可是她又迟疑了,他在的话,她又如何面对。

他不在的话,她又如何自处,如何面对他的家人?

但她还是伸出了那只手。

她希望他在。

咚……咚咚……咚咚咚

愈发急促。

……

房间中的三人,听到意外的敲门声,也是一个个回过了神。

沈复习惯性地掐掉了了吸了一半的烟,扭头看着他的妻子。

而柳淮安只是机械地转了转脑袋,看着发出声响的门,没有一丝动作。

听着不断的敲门声,沈窈走出了房间,看着依旧在原处的爸妈,她眸子微沉,挪着步打开了房门。

咔哒——

那双红肿的杏眸就这么跌入了她的眼角,出乎意料。

“你是……小染?”

沈窈有意料,停顿一会,还是叫出了有点生疏的名字。

“窈姐姐,沈言在吗?”

少女用着轻颤的哭音问道,软绵绵的,又带着欲泣的泪意。

沈窈丹凤眼上下轮转,将少女的穿着看了个仔细。

一双棉拖,有些单薄的衣服,一看就是居家服。

“外面冷,先进来吧。“

说完,沈窈身子往一旁挪了挪。

易小染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进来。

随后边看到了盯着自己的两人,瞬间紧张了起来。

她没有仔细打量没见过面的沈复,但是猜出了他的身份。

“柳阿姨,沈叔叔。”

沈复有些迟疑,看了看沈窈暗示性的目光,才点了点头。

少女怯生生地站在原地,看着柳淮安呆滞的目光,手足无措。

沈窈叹了口气,走了过去,拍了拍柳淮安的肩,靠在她耳边,低声道:“妈,小染来了。”

半响,柳淮安才回过神来,有些生机地道:“哦,小染来了啊。”

易小染垂下脑袋,咬了咬牙:“柳阿姨,沈言在吗?”

没有开灯的房间立时陷入了死寂。

柳淮安稍有笑意的脸也是沉了下去,死死地盯着少女。

然后一滴清泪,从眼眶中无声地滑落了下来。

嘀嗒——

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

沈窈转过身,仰起头,极力压制着涌上的泪水。

咔哒一声,还有一道短暂的火光,沈复又继续吞吐着云雾。

易小染杵在原地,没有动作,没有声音,也没有哭泣。

不在了,真的不在了。

她的心也空了,那个放在心底两年的人。

早已对他的体贴温柔习以为常,早已习惯有着他的每一天,早已想好有他的未来。

可就是这么一天,他离开了。

还是她主动的奔逃。

校园见到的那几幕,又在她脑海里回响,她想象不了他死前会死何等模样。

他那么帅,多少不希望被别人看到那副模样吧。

易小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沈家的,又是怎么走回自己家的。

当她抱着一袋点心和一罐奶糖走到门口时,才回神,原来到家了。

“小染,你去哪啦?!”

夫妇俩找了她好久,各个地方都找遍了。

天都黑了,才看到小染失神落魄地走了回来。

易小染没有回答,径直扑入顾婉余的怀里,放声痛哭出来。

“妈!”

“真的……回不来了,沈言……不在了。”

“我喜欢的人……没了。”

“他答应我的,要陪我去看雪的。”

易辙语无言,轻轻搂过两人。

“他成绩……那么好,可是为什么那么傻,我说了……别管我,可他还是……让我走。”

“最后,我怕了,跑了,可是沈言,他也回不来了。”

易小染脑袋钻得更深。

“真的好疼,原来一个人苟活……是这么痛苦。”

少女的哭声断断续续,几欲昏厥。

“我的心就像……是被狠狠割下一大块。”

“我以前总觉得我是活在他的影子下,但是当他走了,我才知道他是……我的星辰,我的太阳。”

“我一直都是活在……他给我的光下。”

……

易辙语将睡过去的易小染抱在了床上,替她掖好了被子。

紧接着顾婉余的步子,出了易小染的房间。

顾婉余悄悄带上了房门,轻叹了一口气,“给小染点时间吧。”

“她是真的喜欢沈言,那孩子也是真心喜欢小染。”

“……”易辙语张了张嘴,还是说了出来:“这转学还是得转,久了怕是有变数。”

易辙语当听说一中短时间不恢复教学时,立马托关系,搭上善后的领导,又费劲了各种手段解决了帝都那边的问题,终于是拿到了给易小染转学的机会。

顾婉余也知道她丈夫为了这个机会废了多大劲,他过几天也要调去帝都,这才起了这层心思。

顾婉余妥协道:“那我明天准备行李吧。”

“换个环境,说不定就不那么怀念了。”

易辙语没放在心上,以前他对沈言这个小伙子倒是挺满意的,可是现在人都死了,那就没有什么言语了。

不过是青涩懵懂的爱恋,有几个算得了数。

顾婉余看着丈夫不以为意的态度,还是压下自己的话。

时间,或许能洗掉一切的痕迹;又或许能加深最初的记忆。

那就交给时间吧。

……

翌日清晨。

易小染从一夜的梦中辗转醒来。

活下去,为了更好的将来!

带着他的那份,活下去。

去实现他的理想,去经历他与她约定好的一起,还没有料想的未来。

去活成他的模样,为了自己,也为了纪念。

她起身从罐子里掏出一颗奶糖,慢慢剥开了包装袋,然后放进了嘴里。

太腻了。

她一直不喜欢奶糖的味道,但是她喜欢的是爱吃的他。

只是他喜欢的味道,她也想尝到。

蓦地,她拿起了一旁的剪刀,对准了自己的头发。

咔……咔……

一缕缕青丝坠落,就像是她碎掉的的过往般,落在了黄棕色的木地板上。

沈言,我喜欢你。

可惜,他再也听不到了。

他和她就止步于此,从此殊途。

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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