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星星高悬闪烁，凌晨五点，睡梦正酣之际。
“罗伊，罗伊，快起床了，早点去学校认认教室，选个前排的座位。”砰砰砰的敲门声划破沉寂的夜色。
“嗯。”细弱的声音应答。
罗伊根本没睡着，回想起升入六年级的这一年，她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
罗伊的成绩在班上第十名左右波动，算不得优秀，只能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般般。
偶尔超常发挥，拿个一百分，从罗辉，也就是罗伊她爸那里用满分卷换取一点零花钱，20元，50元不等，全看罗爸爸心情决定。
罗伊所在的小镇叫周家镇，小镇不大，从上往下一条街。这就导致罗伊的同班同学有一大半是街上的孩子。
一整条街都是熟人，父母对于孩子的攀比由此而生，永不停止。
当知道对面张家小孩张漫要去Z市考市里排名数一数二的初中时，罗妈妈硬是拉着罗伊凑了上去，“我家孩子平时成绩也很不错，让她也去试试。”
罗伊跟在她身后，垂着头，想拒绝，又不敢开口。
坐在办公室的主任闻言，抬头目光看向罗妈妈身后的罗伊，“在哪个小学读书？”
按捺住心底的慌张，罗伊纤细翘长的睫毛颤颤，“周家镇小学。”
是的，周家镇小学不插手学生升学的事情，学生考上哪里去哪里。
按照以往地惯例，周家镇小学毕业的学生大多都去镇上的周家镇第二中学读书，仅仅一两个顶级优秀的另谋出路，以其他学校的学生身份报名去市里参加市数一数二的两所学校的招考。
如此，学生也算有了“名分”，学校还能安排老师带队，家长也算放心了。
而学生若真考上，学校名声也得到提高，也算双赢。
罗妈妈拉着罗伊报名参加的学校是隔壁镇的小学，此时正拉着罗伊面见校主任。
主任一笑，“别紧张，你们学校来报名的好几个学生，张漫、杨颖、王衡几个都很优秀，考试双科都上了85分，你成绩与他们相比如何？”
罗伊：“……”
还没学会世故的罗伊，很难开口。难不成让她说：张漫是班长，杨颖是学习委员，她们两个的成绩班上前三，王衡是隔壁班班长，全校第一。
此时此刻，罗伊恨不得长出八百个心窍，想出办法度过这一关。
好在罗妈妈某些时刻，是很靠得住的，她呵呵一笑，挺直腰板，“我姑娘跟张漫和杨颖是同班同学，成绩不差什么，我就是张漫她妈妈介绍过来的。”
罗伊脸微微一热，前三名和十名以后还是差点什么的！
罗妈妈没注意到罗伊的异常，化身女吹，“我姑娘从小就乖巧懂事，从不让我操心，经常考一百分，她的数学成绩很少下90分……”
罗伊：过了，过了！再吹就露馅了！
罗伊不常考一百分，一个学期一两次。在数学成绩很少下90分没错，但您老怎么不提她语文很难上80分。
罗伊脸上的温度在罗妈妈巴拉巴拉的夸奖下，红得像是煮熟的虾。
“我姑娘最让我放心的就是踏实学习……”
罗伊：“……”
亲爱的妈妈，您是否忘记了四年级一次语文测试我考了72分，卷子不敢带回家。
拿到试卷，罗伊忐忑良久，在被罗妈妈怒骂呵斥与良心不安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将这张罪恶的卷子藏在了一座房屋后面荒废的小棚下，用石头砌了一座小小的坟，将卷子埋葬底下。
给它一个归属，也算全了这份缘分，不能让它再见天日，她很抱歉。
初次干坏事，罗伊夜不能寐，初时两天，每日都要偷偷摸摸去查看那座罪恶的“坟包”。
后来，见事情并未败露，罗伊自以为瞒天过海，雨过天晴，放宽了心，该咋过咋过。
然而……
在罗伊心底不由自主的忽视下，这件亏心事被她下意识遗忘。
一个再普通不过夜晚，晚饭后，罗伊和妹妹罗珍正埋头做作业，罗妈妈出门饭后散步去了。
“咯吱！”
开门声响起，罗妈妈开门走进来，罗伊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
妈耶！
不对劲！
罗妈妈的脸黑沉冷漠。
呃——罗伊急忙低头，攥紧手里的铅笔，目光全神贯注的落在书本上。
“吱——”
凳子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起，罗伊不知怎么的，突然很紧张。
罗妈妈坐在罗伊旁边，不发一言的看着罗伊，气场强烈。
事出反常必有妖，以前罗妈妈也会辅导她们做作业，但她一般坐在妹妹罗珍身边。一个叫罗伊，一个叫罗珍，事实上，罗珍才是父母手把手带大的孩子，罗伊不是。
罗伊脑海混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里拼命想自己最近是不是做了坏事？
然而，并没有。
罗伊觉得自己很乖！藏卷子那件事已经被她彻底遗忘。
令人窒息的气氛下，终究是罗妈妈先开了口，“这些题会做吗？有不会的吗？”
罗伊急忙摇头，小小声，“会。”
罗妈妈语气像平时一样，“既然会，上个月，你们是不是测试了一次语文，为什么不把试卷拿回来？”
罗伊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当头棒喝。她甚至能听到心脏砰砰砰乱跳的声音。
“说话！”
罗妈妈突然发怒。
罗伊浑身一抖，不知怎的，脱口而出，“没，没测试。”
罗妈妈刷的站起身，凳子“砰”的往后倒，砸在地上，像是砸在罗伊的心里。
“你还撒谎，我刚从张漫她妈那里回来，张漫考了满分，你却卷子都不拿回来，你是不是要死，嗯？”罗妈妈怒极，顺手拿起罗伊的书本，啪啪啪打了她几书，然后将书本砸了出去。
罗伊的铅笔被书本波及到，飞出去，在罗伊的连上刮蹭出一道红痕。
罗伊的眼泪夺眶而出。
噼里啪啦一阵响，书本和铅笔砸落地面。
罗妈妈一把将罗伊的书包拿过去，将书包翻了个底朝天，没有找到试卷，她的视线重新落到罗伊身上。
“试卷藏哪里了？”
“在，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