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纪漾到家门口，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靠在门外，又为自己点上一支烟，这回却是没抽，任由那点红逐渐往后燃烧，烟灰落在地上也没知觉。
还是突如其来的电话惊醒了她的思绪，屏幕上显示的是顾承熹的名字。
“喂？”
纪漾的声音沙哑，只好轻咳几声。
“很抱歉这时候打扰你，纪。但是没有办法，有位姑娘吵着闹着要见你。”
通过屏幕传来的男声低沉。
“她说，你知道她的名字，就一定会答应和她见面的。”
顾承熹说着，无奈的低笑一声，明明只是一道声音，却无形地散发出荷尔蒙的味道。
纪漾也不得不承认，顾承熹很有魅力。
倘若说江渔火是风流潇洒的，顾承熹便是低调内敛的，公司内部的小姑娘背地里投票选到底谁才是公司最帅，往往都是顾承熹一骑绝尘的票数领先。
同时，顾承熹也很聪明。
如果只是这样，他绝对不会打这个电话。
毕竟纪漾作为网络红人，想要见到她的人数不胜数。
她用钥匙打开自己的家门，回应顾承熹道。
“她叫什么？”
在她踏入的那一瞬间，屋子便自动调节出最适宜的亮度，一旁的机器递出绵软的拖鞋，房间里的空调也随之开始运作。
纪漾将东西丢在沙发上，扯过盖在沙发上的毛毯，陷进了客厅的柔软里。
“洛余念，据说是沈家那位的表妹。”
“对了，她也说自己是你的妹妹。”
顾承熹的语气里带着点笑意，纪漾却从中听出他内里想要表达的含义。
——你和沈家那位有什么关系？
顾承熹是彻底的商人，擅长利用周围所有的资源为自己谋取利益。
纪漾若是和沈家有关系，自然也可以利用这层关系获得更多的好处。更别说沈家现在的发展，在军政商三界都涉猎，那位更已经是CR调查组的副组长。
当然，这是不对外公开的情报。
“我知道了。问她明天中午有空吗，可以来公司找我。”
纪漾假装没听出他的话外音，将头搭在沙发上，浑身透露着疲惫。
抬眼从窗外看去，大半个长星市都尽收眼底，倒显得家里寂寞又冷清。
顾承熹很久没再说话。
久到纪漾都以为电话已经挂断，却发现仍停留在通话中。
她知道，顾承熹是在担心她的精神状态。他们大概已经从媒体那里知道宴会上的事情，也不知道会怎么杜撰，想到这里，纪漾又有点想笑。
“你打电话不要钱？”
她挑挑眉，语气中完全听不出疲倦。
顾承熹这才回应她，说自己会安排妥当，又模仿着江渔火的语气来上一句。
——“作为我们的招牌门面，纪公主只需要睡觉就行啦。”
只是顾承熹低沉的声音说起来，总觉得怪怪的，引人发笑，倒是将纪漾那涌上来的倦意给清空。
他挂断了电话，而纪漾此时才真正的鲜活起来。
这一晚的经历实在算得上是跌宕起伏，至今想起来，还觉得像是梦境。
虞祀的话就像是告白，但她的理智还是战胜蠢蠢欲动的感情，冷静地告诉他，需要再考虑考虑。
然而一回到属于自己的私密空间，她那点兴奋而幸福的感觉就冒出来，尽管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这两种感觉冲撞在一起，总归还是有些异样的感觉压在心头。
她进卫生间冲了个澡出来，也没能解决这种情况，干脆躺在床上看春茶和秋意的合作企划书。
企划书做得很好，对当地的风土人情也有所介绍，文字很多但并不枯燥，甚至能使看到这份企划的人对当地产生好奇，更别说到时候拍摄出来的最终效果。
等纪漾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
天色慢慢地亮堂起来，但太阳还隐藏在地平线边，只肯露出一点飞霞，像是娇羞的少女，正如纪漾的心绪。
意识到自己熬了个大夜，纪漾连忙拉上窗帘，打开手机就给顾承熹和江渔火群发消息。
——“抱歉，身受情伤，无心上班，今日告假。”
顾承熹的聊天界面上，还有他告诉纪漾，和洛余念见面的时间地点。
纪漾定了闹钟，将电脑一收，整个人就团进被窝里没了动静。
她做了一场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那栋小小的别墅，她躺在客厅的沙发里玩游戏，外公在院子里打太极拳，虞祀也跟在他旁边，学得有模有样。
等外公收了他那一套动作，悄悄地走到纪漾身边，对着她就是一声。
“纪漾～你要输咯～”
她一个手抖，本来要放出的二技能变成了开大。没有控住对方，这个大放得是完全没有必要，还会失去杀手锏反而被对方逮住。
纪漾看着暗淡下来的手机屏幕，无奈地叫老人。
“外公！”
然而她再回头去看，那人已经消失在身后，连同虞祀一起，最终只留下一栋空荡荡的别墅。
像是瞬间穿梭了很多年，她抬手去触摸沙发，却蹭上一手灰，这些年到头来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留住。
“嗡嗡嗡——”
耳边手机发出的震动声，让纪漾猛地惊醒。
已经是十一点半了，她得去见洛余念。
那个曾经被她误以为和虞祀在一起的，她的表妹。
-
今天天气算得上不错，尽管是盛夏，却并没有特别炎热。稀稀疏疏的阳光穿过树叶落在柏油马路上，苍穹碧蓝，万里无云。
洛余念坐在车里，手里紧紧拿着本蓝色封皮的笔记本，不断往外看的眼神泄露她的焦急。
即便是从未来过的陌生城市，从未见过的陌生风景都不能吸引她的目光，或者是缓解她的半分焦虑。
她和纪漾约定的地方是离秋意算得上远的一家茶馆。
等她到达的时候，接待的温柔姑娘告诉她，纪漾已经到了。
洛余念跟着姑娘的脚步，一路走进茶馆，面前的人面容精致，五官熟悉，依旧是从前那般清清冷冷，叫人不敢亵渎。
她轻声唤了声。
“学姐。”
下一刻，洛余念却是要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