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15314438" ["articleid"]=> string(6) "545818" ["chaptername"]=> string(31) "第10章 江雨-师常道对谈" ["content"]=> string(10711) "

“前些日子腊八节,定安寺的施粥时,你看见了什么?”师常道悠悠地闭上眼,似乎是陷入沉睡,但是又好像是在试图去回忆着什么。

“一开始是有很多身穿锦衣华服的人过来争抢,后来便有越来越多的平民百姓和乞儿。”江稚鱼说的很认真,但也只说了这么多。

“那为何富贵之人来的却比平民百姓要来得更早呢?”师常道说。

江稚鱼一愣,他未曾想过这个问题,一个尚且稚嫩的七岁孩子的目光似乎只能停滞于表面。

“是不是……那些人……时间更多?”江稚鱼结结巴巴的,“可是,老师曾在著的书里说过,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啊?”

师常道捋着胡须,听到这里,动作突然停下,脑中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哈哈一笑,说:

“小狸奴,你可知道为何?”语气中充满着爱怜。

怎么把这得罪人的诗丢给我?江雨心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冻得有些发凉的鼻头。

江雨字句斟酌:“因为富贵人家中那些人平日里其实是并不劳作的,但是平民百姓因为平日里劳作,身体消耗大,所以需要更多的时间休息。”

其实,并非是所有去的早的人都是富贵人家,里面倒也有不少平头百姓,毕竟腊八节定安寺的第一碗腊八粥,在其他人看来都是代表着福气和对佛祖的诚心的,所以,无论是出于为自己祈福,还是送他人来表个人情,富贵人家还是平民百姓都是愿意来去抢这个第一碗粥的。

但是,奈何当初一个平民百姓虽有幸抢到第一碗粥,但是被后来的徐尚书之子强行抢走,那人还痛哭流涕地大喊大叫,因着当时天色朦胧,徐尚书之子本性暴躁,又被那人的哭声和反复试图抢夺的行为惹怒,便一气之下暴打那人,但是暴怒之下,又怎可控制好力度,一个不小心,便将那人打死了。

但最终,因为徐尚书自行请罪,皇帝念着当年徐尚书的从龙之功,再加上因为当年那事,徐尚书长子因随万将军打仗,而丧失性命,皇帝多少心有亏欠,同时又有江丞相在一力劝诫,皇帝顺坡下驴,免了徐尚书的官职和徐尚书之子的死罪,并暗中让丞相安置好徐尚书。而那个被殴打致死的百姓家中因着权贵以强势手段镇压,只得了被层层盘剥所剩无几的几两银子,算作抚恤。

但自此以后,便是没有多少百姓愿意去定安寺抢那第一份吉祥了,当时,也因着这件事,定安寺的香火淡了不少。

但是,现下年龄尚小的江雨是不能以此来表明对权贵和官府的不满,进而引到师常道想要表明的部分,毕竟此处,在的人不仅就是江雨和师常道。

“这是一部分原因。”师常道说,“你且回去问问你家大哥,兴许能得几分答案。”

“哦。”江稚鱼耷拉着脑袋,兴致不高地应了一句。

“江雨,你且先留下。”

原本纠结着要不要和江稚鱼一起走的江雨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双手交叠在腹前,偷偷地摸了摸信的边角。

不知道,为什么,师常道这个小老头总把他往显眼地方推,好像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

“好。”回答的是江稚鱼,语气里好似有更多失落,毕竟师常道说的那句话是摆明了说,他可以先走了,但是江雨再留一会儿。

江雨没吱声,只是低着头,仿佛很局促的模样。

很快,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师常道和江雨两个人。

悠悠的檀香缠绕着书案,此处的房间好似成了一个棋盘,而两个对弈者都好像决定先按兵不动。

接着是长久的沉默,无一人说话。

江雨心想:他是在等什么?

师常道还是不说话,江雨摸了摸鼻子,最终还是选择走上前去,抽出袖中的书信,恭恭敬敬地将它放在师常道一旁的书案上。

“原因当真如此吗?”师常道的声音很苍老,但是同时也很宁静。

“不仅仅是。”江雨道,“相信老师比我知道的更多。毕竟,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很巧合,在当年掀起的波澜,说大不大,说小却也是不小的。”

但是,接下来,师常道一句话,却将这个话题突然岔开。

“你可知,我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你表现,显于人前?”很明显,师常道已经没有将这个身体还是一个七岁的小孩仅仅当做一个什么事情都不清楚的稚童了,他好像已经把江雨当做一个可以和他平等对视的大人。

可即使是这般,江雨还是对这个问题有些疑惑,毕竟在尚且幼稚的年龄,选择扮做沉默和懦弱的样子是最为安全且有效的。

“因为你选择去了国子监,同时,又因为你的身世。”师常道说,他原本想将话止步于此,但还是忍不住继续说了下去,“这两样,就注定有一天你会不得已被推到人前,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老师想怎么样?”江雨还是没有抬起头。

师常道让他坐在案桌的另一边,江雨的双脚在不自觉的摇荡。

“既然,你不可避免地成为众矢之的。那么,”师常道轻抿了口茶,似是在极力按捺着什么,“让我做那个指引你的先生。”

“老师,这话说得……意外的……理想。”江雨抬起笑脸。

“老师,你我横亘着不是简单的一个尘封的案子,而是千千万万人的生与死,更遑论你最为珍重的亲人。”江雨咽了咽口水,虽然口渴,可也没有拿起案桌上的那杯茶,“无论从哪方面看,您都应该比任何人都希望我长成一个废人,而不是成为一个握着学识,但是却根本无法确定下一步会做什么的……不可控的人。”

师常道说:“你可知,你母亲当年也曾是我的……学生,太子亦是于我有恩。而我未曾……”

声音越说越低,江雨眼前这个委屈的小老头,不得已想起伤心事,不得已去弥补他认为是自己犯下的错。

又或是说,他不得已因为当年那个小江雨说的话,去寻找自己的初心,不是因为什么外物的影响,只是因为当年的那句“仁者心动”。

此刻,在江雨眼中,原本书中的角色的丰满在眼前的小老头身上开始表明出来,明明……内心也有憎恨和不甘,明明自己……也是受害者,明明他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只是静看他人命运潮起潮落,但是他还是选择入局,并且希望自己微小的力量能够让以往的曲折能化为未来的坦途。

江雨倒也说不上震撼,其实更多是复杂。

“老师,我恐不堪大任……”江雨深知自己的自私,他可以为了仇,为了恨,但绝不会因为所谓的愧疚和大爱。

“小……狸奴。”师常道似是在碎碎念,“雨郎。”

江雨没有说话,但是他并没有因为师常道 那苍老悲伤的呼唤而触动:“老师,我只是一个一直在被推着走的人。担不得先生所期。”

江雨在地上迅速地跪下,行了个大礼。

“但先生于我有恩,学生只能予诺:绝不入歧途。”江雨好似珍重,说完,便退出去了。

室内,仅仅只留了师常道一人。

师常道没有说话,只是在沟壑处有一汪汪浊水。

他拆开信,细细读来。

那文字蜿蜒曲折,毫无美感。字形处毫无章法,只能在约莫相似处猜测原意。

“恩师,谢老师当年教导之恩。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学生莫不敢忘。我知先生于此有诸多不便表明真意,亦知先生心中不平。学生尚且幼小,确然需要养精蓄锐。我知先生知我身世,但此时先生推我入局未免为时过早,先生莫急。学生定报先生此生之恨。”

最后,双手垂落,泣不成声。

“老师,这些我要记?”江雨望着《三字经》《千字文》,一言难尽。

“你先前又并未记过,这几日你须得记下。”何宴摸了摸肚子,正要端起来喝的茶水被林栩一把抢过,换成了一碗温热的牛乳,“对了,你成功将信给了师老头,他看了什么反应?”

“当时我已经出去了,没看他什么反应。”江雨耷拉着脑袋,无奈地翻开了《三字经》。

“真是可惜了。”何宴喝了口热牛乳,有些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话说,你到底有什么绝对地把握让他站在我们的阵营?”江雨从书中抬起头来,“但就只是报当年万福郡主的仇吗?可是,现在的师常道,身居的位置,做这件事远远比培植我来去做报仇的事情,更为划算。”

“但是,就如你的身世一般,师常道所经历,所恨的也未必如世人所想那般。”何宴却是一笑,林栩直接把桌子上的茶水撤了,然后去了里屋整理房间,时不时地眼神示意江雨,一脸不爽的样子。

“可否细说?”江雨蹙着眉头,刻意避开林栩的眼神。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何宴摇晃着脑袋,却是一把被林栩抱向里屋,“你林叔担心我身体,明日再细说,再细说。”

后来,所有事情真真正正地铺就在江雨面前的时候,江雨还是心中存着一丝希望,希望这一切都并非是真的,那一刻,三观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原来,所有的背负都放在了他一人身上。

但是他发现从一开始,以为自己一直与他们在平等对弈,并且自己已经拿了一本知晓全事的书,已然明白所有目的。

可是,江雨始终被困在了轮回痛苦的腊八节中。

江雨一人抱着《三字经》《千字文》踽踽独行在大雪纷飞的冬夜,走向自己的归处。

他,油然觉得此间天地的纯洁干净,没有一丝尘埃。

远处的灯笼开始多了起来,也开始有了热腾腾的声音。

要过年了啊。江雨心想。

走下去吧。

已经是最新一章,请用手机扫码加入书架
找不到扫码入口?
" ["create_time"]=> string(10) "16740901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