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15313349" ["articleid"]=> string(6) "545731" ["chaptername"]=> string(53) "第2章 识得人间情滋味,一边欢喜一边忧" ["content"]=> string(12650) "

这时,喜宴开席了,大家被主人家热情招呼着入席。年轻人的胃口本来就好,对于我们这群旗人子弟来说,除了胃容量和消化吸收能力处于人生巅峰时期,达斡尔族人的食物还是有很多新鲜之处,于是大伙儿一顿风卷残云,把贵族子弟的风范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然而,什么是贵族风范呢?除了能享受最好的,也必须能忍受最差的。有意无意地,家长们的培养和我们的自我意识,每年都定期不定期地,来点艰苦磨练乃至苦行修炼,以增强体魄,顽强意志力。

我们都懂得一个道理,金银冠玉,皆有其重。我们拥有常人不能拥有的,也需承担常人不能承担的。但凡有所承担,皆须有足够力量。凡是力量,需经锻炼,包括身体和精神,乃至更高阶的灵魂境界。

除此之外,我们和普通人一样,喜怒哀乐,少年心性——向往爱情。

我其实是爱美酒的,葡萄美酒、苹果美酒、梨子美酒,都尝过并亲手酿成过。然而,他们喜欢喝的草原烈酒,我是闻了就晕的。今日没有果酒,梅姐来敬酒时又不想推辞,就斗胆喝了,然后,就毫无悬念地醉倒了。乌海尔连忙安排梅姐和另外一位美丽的姑娘把我扶到他的大屋客房的炕上睡下,并亲手拿来一铺一盖的新棉被,看着纳朵帮我盖好被子才放心回到酒席,陪我的小伙伴们继续喝酒。

“没想到,你酒量还很厉害么,这都多少杯了还坐得挺直。”术埃根酒意十分浓了,打量着乌海尔,“跟我说说,你什么来头。我听那位姑娘叫你小王爷——”他指了指旁边那位美丽的达斡尔族姑娘。

乌海尔微笑:“我现在就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达斡尔族男人,而且是寄人篱下的孤儿。”

“我知道你们达斡尔人的事,能活着来到这里,也算幸运。兄弟,在这片草原上,我们大清朝的土地上,都是一国一大家的人,别提什么寄人篱下。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乡。你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们。”术埃根举起酒杯,两人又干了。

“谢谢大哥这番话。很荣幸有了你们这帮新朋友。我乌海尔小你们一岁,以后凭大哥调遣,也请多关照。”他举起酒碗一干而尽。浦瑞举起碗,“这回我替大伙干了,然后我们趁着还留点清醒劲儿得赶紧回家了。改日再会。”

乌海尔见大家开始张罗散场,连忙跑回自家大屋。我呢,这位珞玉格格还在睡,朦胧中感觉到脸在发烧,一个家伙在旁边说,“格格的脸色,真像美玉一样剔透,好美啊。”

接着,浦瑞和术埃根也进来了,浦瑞喊了我两声,我听到了,想醒,却睁不开眼睛。不仅是酒,前一日夜间练功正酣畅时不想停,出了汗之后没回屋,接着又练了半个时辰想必是受了风寒。术埃根走上前,抱起我,径直走到马旁边,翻身上马,仍身手利落。酒量和武功一样不同凡响,难怪瑛玉那么迷恋他,不惜委屈着自己时时看他的冷脸。

乌海尔怔仲了一会儿,把一件羊皮大氅递给术埃根,“裹上她。”话音刚落,我睁开了眼,正好和他四目相对。“乌海尔,谢谢你的玉兰花。我们要走了,你记得来找我玩。”

一群人走远,乌海尔仍自呆呆站立,望着我们的背影。我在拐弯时不经意看到他孤单的身影。人家都去准备节目作弄准新郎了,他却怅然若失地回到自己的屋里,避开所有的热闹。

后来他告诉我,那一天,我的容光突然闪耀进他的心房,是他生命中初次闪耀。虽说有几分懵懂,他却明明白白体会到心被碰触的感觉。可是,看到术埃根的情形,他很不自信,他不知道珞玉格格是不是属于术埃根贝勒,同时又觉得,这样的女子,不会轻易属于任何人。想到格格临走时说让他去找她玩,就反复想,怎么样能经常见到她?

那边乌海尔对珞玉一见钟情,心中起了波澜,也只能自己闷着。而我们这群旗人少年少女,在回程中却突然闹起了风波。

风波由瑛玉起头。这大格格今日喝了不少酒,其实她酒量比我好些但有限。只是喝多了不肯安静,再加上平时隐忍的醋意太久,于是一股脑发作了。她斜睨着我:“你和刚才那个达斡尔小子,偷偷摸摸搞什么名堂?他不是看上你了吧?”

“姐姐你总是心眼比别人多几窍,喝了这么多酒,不晕哪?还止不住你胡思乱想。”我其实还想睡觉,实在是太困了,但是在马上坐又坐不稳,靠得术埃根太近又让我略感不自在。这边瑛玉还在浪费我强打的精神,实在是难受啊。以后再也不喝烈酒了。绝对不能再碰草原烈酒了。

瑛玉看着术埃根宽阔的怀抱和坚实的臂膀稳稳环住我,积郁已久的愤懑再也抑制不住:“你喝了那么点酒,又睡了半天,现在还不能自己骑马吗?你靠在术埃根怀里像什么话?”

“为什么这么说你妹妹?她从十岁开始学骑马就是靠在我怀里学的,今天再靠一下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像话不像话之说?”术埃根脸色立刻沉下来。

“她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男女授受不亲!”瑛玉急了,说了句会让草原上的孩子们听不懂的话。

果然,术埃根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看来你在学堂里,也不是如大家所见的那样,什么都没学到,至少学会了一句糟粕。”

“术埃根,你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想要怎样?我额娘与你额娘明明已经说好了我们的事,难道你还想——还想姐姐妹妹一起都要了?”

“你胡说什么,我们有什么事?”他脸色大变。

“你明知故问!我额娘昨个对我说,她已经和你额娘说好了我们俩的婚事,等过了秋季莫勒真盛会,就行婚礼。可是你现在当着大伙的面,和珞玉亲热,不是存心让我难堪吗?”

我听了瑛玉的话,真是吃了一小惊,赶紧推开术埃根的胳膊,“我要下马,把我自己的马赶上来。”一边说,我一边试图跳下马,却被他用力抱住,“开什么玩笑,我自己的婚事我还没说话,别人就能定了吗?”他发起了酒疯,"我想要谁做福晋,草原上的每匹马都知道,连天上的大雁都知道。我抱着她,不过是早晚的事,大伙儿谁会诧异?”

我受不了了:“你们喝酒喝坏了脑筋了。”我使出前几日练了千遍的太极挤手,将自己从术埃根的臂膀中脱身,同时,往后侧自己的马上跃过去,结果手没抓紧缰绳,跌落马下,顿时大家一阵惊呼,齐齐跳下马。但还是有一匹马的前蹄落在了我的右侧小腿上,疼得我差点晕过去。

术埃根想要上前,却突然被浦瑞推到一边:“你现在都照顾不好她,还做什么以后的美梦!”

浦瑞喊随从拿出跌打损伤药,纳朵立刻接过来替我敷上。我扶着纳朵试着走了走,那阵疼劲儿减弱了,我知道没有大碍,大伙儿都略略放下心来。

术埃根复又上前:“珞玉,对不起,让我再——”他刚想伸手来扶我的肩,就被浦瑞挡住:“你以后还是离珞玉远点儿吧。”

“为什么?”术埃根转向浦瑞,“我刚才说过了,我的婚事不是别人张口随便说说就能定的。我只想娶珞玉。这你是知道的。”

他话一出,瑛玉立刻看向我,那一眼,又是悲伤,又是羞恼,又是怨恨,我心里感到很不痛快,我伸手拉住浦瑞的胳膊,”浦哥哥,帮我上马,我想回家。”

“你现在能自己骑吗?要不要——到我的马上?”浦瑞问我。

“我不想再坐任何别人的马,要是坐不稳,我就趴在马背上回去。”我借助浦瑞的肩膀,飞跃到马背上,策马而去。他们也紧随我,总算是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了城里。

这天晚上,将军衙门府和副都统府,各起了喧声。

术埃根在门口翻身下马,直接奔向母亲的房里。“额娘,索伦夫人可是真的和你谈了我的事吗?”

“这么晚回来还一身酒气,也不怕你玛骂你。”伊尔根觉罗夫人正盘腿坐在回字炕中央,手里拿着一串岫玉的佛珠,念诵六字大明咒。

“额娘,你快点告诉我,是不是。今天听瑛玉说了些胡话,那不是真的吧?”术埃根满脸急切。

“听你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了?”她放下佛珠,“索伦夫人前几日和我茶会,说起过瑛玉格格年龄到了出嫁的时候,我就说,我儿也到了该娶妻的时候。”

“那就是没有定了?果然是瑛玉一厢情愿。”

“也不能这样说吧,我和索伦夫人都觉得你和瑛玉般配。我是想等你玛忙过这段时间再商定。”

“额娘,可是我想娶的是珞玉,我不喜欢瑛玉。”

“是这样?那珞玉格格也喜欢你吗?我一直只知道,对你有意的是瑛玉格格。”

“她当然喜欢我了,除了我,还有谁能配得上她?”

索伦夫人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吩咐门外的丫头泡来醒酒的茶。

“等你父亲回来我问问他的意思。”

“我不想和玛布岱做亲家。”伊尔根觉罗将军布素人未至声先闻。术埃根赶紧起立侧身站在一旁。布素走进屋内,坐在正对门的太师椅上,“我们伊尔根觉罗家得和爱新觉罗家结亲。”

“玛,为什么要这样?”术埃根的心高高悬了起来。

“难道你想让子孙后代继续在这苦寒之地遭罪吗?我还不是为了你的前程才这样想。”布素脸色似有不悦,“若没什么大的变故,再过几年,我就调回京城。就算京城没有什么好位置给我,至少你还正当年轻,前途可谋。先结了亲,回去京城做事就方便多了。”

"玛,我在这里防守边疆抵御外敌,一样是安邦定国的大事业,儿子会努力建功立业。我认为没必要为此回京。况且,我没觉得有什么苦寒,这里天辽地阔,反而比京城自在许多。”

“你现在年轻气盛,等年龄大些就不会这么想了。你看不到你讷这几年一到冬天就身体发病?一年到头,有半年时间咳喘遭罪。我的腰腿,近一两年到了天寒时也开始做痛。想我年轻时东征西战,为爱新觉罗家的江山立下诸多功劳和苦劳。到老了我也该回京城过过舒服日子了。”

“父亲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说老还早。”术埃根低了语气,还想着如何改变布素的想法。

“哈哈。只是这心,被号啸北风吹老了。不像玛布岱那家伙,兴致勃勃,整天扩建新城兴土木,不亦乐乎。这段时间居然又在城边建了步云巷,专门做商铺的。他大概也盼着我回京城,所有事情他都全权说了算。”

“玛,日后您要是想回京城养老,儿子那时候自然会跟回去伺候您和额娘。只是,不必在婚事上去攀龙附凤。做那仰人鼻息的事,儿子心下不快,也是做不来。”

“仰人鼻息?我和你衲把你生得这么英武不凡,培养得这么好,文治武功样样出类拔萃,难道还配不上爱新觉罗家的人吗?”

“可是,儿子已经心有所属。儿子不想娶别的什么人,就算是公主也一样。”

“连平民百姓家婚嫁都由父母做主,难道我们这样的家族,还要任凭你们胡闹么?”

“怎么能说是胡闹呢?珞玉格格人才出众,天下罕见,索伦王府虽然官阶差了半级,但大伙儿都知道,他家是根上的王爷,铁定世袭到底。论本身论出身,哪里比不上我们了?”

“天下罕见——”布素哼了一声,“幼稚之言。”

“术埃根是年少情怀,将军和我都是年轻时走过来,这心情还是可以体谅的。”将军夫人又转过来:“儿子,婚姻大事之所以说大,影响的是你的一生,也难免影响到我们家族的将来。你尚不懂人生,须家长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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