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15313348" ["articleid"]=> string(6) "545731" ["chaptername"]=> string(53) "第1章 红颜易老人易改,犹记妙龄初相见" ["content"]=> string(15416) "

1691年,也就是康熙三十年,京城朝廷准北疆索伦部上奏,在卜奎站建齐齐哈尔城,并授索伦总管玛布岱副都统衔,掌管建城事宜。

1699年,亦即康熙三十八年,黑龙江将军衙门与齐齐哈尔副都统衙门合署管辖齐齐哈尔。那时候,齐齐哈尔已建成。在这座新城里,我们度过了一段人生中最快乐无忧的美好时光。

我是索伦部王爷的二女儿,名字是京城的一位大公主赐的,叫珞玉。两衙门合署这一年,我十七岁了。

我们,指的是从五六岁时就开始经常一起玩耍的好朋友们。首先说说术埃艮吧,他是将军衙门府里的大公子,身材高挺,面目俊朗,气质冷傲,说的话通常都非常符合气质地凉,但偶尔心情好时也展现幽默,更偶尔也展现有魅惑力的笑容,这时候就会引得诸多女孩们芳心悸动不已。其中,我的姐姐瑛玉尤其为他迷醉,经常神魂颠倒以至于和多位部族格格争风吃醋,各种破坏友情的不和谐。

我的姐姐瑛玉比我大两岁,和术埃艮同年出生。她皮肤白皙,一双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体态也比我好,除了读书不甚聪明,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不足。喜欢他的男孩子也不少,但她眼里只有术埃艮。

再说说浦瑞,他是西林觉罗贝勒府的长子,是北疆将军衙门府、索伦部王爷府和诸贝勒府子弟中脾气最好的一个。他平素言语很少,脸上总带着笑,非常憨厚和气。因为自己没有哥哥,我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大哥,聊以弥补缺憾。

浦瑞有个妹妹叫纳朵,是女孩子中和我最交好的一位。她聪明又活泼,尤其是喜欢骑射和武术,这爱好也是我们俩走得近的重要原因,我从四岁就开始跟着秋雨师傅练武,最近几年纳朵也拜了秋雨师傅做弟子,我们就成了同门。

这年秋天,一个天清气朗的好日子,万里无云,天色是晶莹剔透的蓝,纯净至极。

在距齐齐哈尔新城城门外十几里地的草原上,一群漂亮的骏马正驮着一群可爱的年轻人,互相追逐嬉戏。仔细看过去,他们并不仅仅是在嬉戏,其实是在无组织地练习赛马。

康熙年间的八旗子弟们崇尚体育运动,重视具有军事性质的骑射技能,这是他们捍卫家国的重要的力量来源之一。每年,康熙爷都会亲赴京北草原距京城数百里的木兰围场,是为木兰秋荻,以秋猎为名的实战练兵。附带京城内外亲友相聚的宴会。届时京城八旗,蒙古一众部落王爷都会聚齐,我们山海关外,留守禁地的辽南都统府那喇李王爷府和黑龙江域的索伦部王爷府也都要赴会。

此外,我所知的八旗家族,不仅重视武功,也在积极地学习汉族文化。作为大清朝的贵族子弟,按康熙爷的训示,文治武功都需远胜天下所有外邦贵族。

这群正在练习赛马的年轻人,归将军衙门府部,为首的正是伊尔根觉罗家的长子术埃艮,也许因为他的父亲是将军衙门府都统,他自身也优越不凡,早早就是城内城外年轻人心中的“将军”了。他有多么优越?除了身形高大长相俊朗,已经连续三年春季、秋季某勒真盛会上赛马、摔跤、射箭的三项全能冠军了。因此获得了很多年轻人的崇拜和追随。

这一天,我正和瑛玉、浦瑞和纳朵出城,准备去达斡尔村游玩。我们四个人正慢慢遛着马说笑着,就看到远处正在练习赛马的术埃艮策马而来,片刻到了我眼前。

“你是来看我练赛马吗?”术埃艮问我,“要一起骑吗?”

“我、们--是要出城去达斡尔村落游玩的”,纳朵不等我回答,就带着几分故作的不满,“好几个人在这儿,你只看见珞玉格格一个人啊?”

瑛玉脸色不悦,对纳朵说:”别胡说。”

“那里有什么可玩的?”术埃艮反问。

“我觉得很好玩,有很多不常见的新鲜东西。”--我回答。

“那我陪你们去。”术埃艮回身对着他的追随者们挥了挥手,“你们继续训练吧,天黑前扎木领大家回城里,我要去梅里斯达斡尔族区逛逛。”

我们一群人策马向西北方的梅里斯达斡尔族区奔去。

刚接近村落,正好看到一群人赶着马和牛缓慢行进。原来是逢一户达斡尔族的年轻人去女方家行订婚礼。

彼时,达斡尔族和天下其他各族早婚的习俗大致相近,比满族略微早个一两岁,二十岁左右年轻人基本完婚。达斡尔族人订亲相对简单,只要认为双方年龄、家教、出身适当就可。通常会有介绍人,先委婉探听女方父母意见,然后媒人上门说和,女方家同意后,媒人便磕头致谢,不知是替男方致谢,还是为了自己的媒人礼金磕头。媒人会及时将女方同意的结果传达给男方家。之后,择日由男方备齐活马、活牛、肉类、酒品、佳肴、点心等,由媒人带路引领,拜访女方家。女方家则摆下酒宴招待亲朋好友,席上将未来的女婿介绍给大家。同时举行正式的订婚仪式,未婚女婿磕头礼拜,表示信守诺言。仪式间,未婚女婿将牛赠给未来岳母,马赠给未来岳父,以此感谢女方父母对女儿的养育之恩。

此种婚订方式风俗淳朴简约,还能避免许多问题,比如,小孩子不懂事胡乱谈些不合适的恋爱,影响日后的婚姻观和人生观以及世界观。但显然由大人说了算,似乎不能满足年轻人自由的爱情幻想,青春期逆反也得不到支持。当然好处还是有的,日后两人过不好就可以怪家长了。家长们为了表明自己的选择正确,也会在婚后各方面支持年轻人,让不甚容易的成家立业之事,至少在起初阶段多少有点扶持。

今日这位将要做女婿的年轻小伙子身着新衣,喜气洋洋,看起来对未来的婚姻甚是满意和向往。他骑坐在批着红布的一匹枣红马上,突然看到一群衣着光鲜的八旗子弟入村,虽略有惊讶,仍豪爽并恭敬地打招呼。术埃艮上前回应:“兄弟带着这牛马和好酒好物,是要去未来岳父家摆酒席吗?”

“正是。这位小爷看起来面熟,似乎——似乎是莫勒真大会上这几年屡屡得胜夺冠的伊尔根贝勒府公子爷?”

“你说得对,他确实是将军衙门府的公子,也马上就要被封为贝勒爷了。”瑛玉抢先答道。我和纳朵对视一眼,都在想,她是怎么知道的?纳朵悄声对我说,我想去看看他们的风俗,你让术埃艮问问,看人家愿意不?

”没什么不愿意的。”新女婿听到了立刻回答,“人多些更显排场更热闹,就是怕怠慢各位,我们的酒食有点粗陋,肯定比不上你们平日习惯了的,不过,分量是够了,管饱管够。”

“我们平时在家里也经常被要求忆苦思甜,尤其是野外训练的时候,最惨的时候,甚至得茹毛饮血才能生存。”术埃艮接话,“那些肯定比你们惯用的差多了。”

“那样的话,你们不嫌弃就好。我契林非常荣幸且欢迎各位,请——”新女婿契林把马向后拉开,做了个恭敬的请的手势。

我们一群人就高高兴兴地加入了喜庆的队伍。

很快到了新娘家。这户人家门庭非阔,但看起来也是家境殷实。姑娘出落得高鼻大眼,体态健美,和高大魁梧的新郎很是般配。契林把我们一众介绍给主人,只是为了避免喧宾夺主,按照浦瑞进门前吩咐的,只说是莫勒真盛会上认识的城内八旗人家的年轻伙伴。没报衙门府,索伦王爷府更是没人提及,这样我们就可以自在发挥了。

世人以为的我们这样的豪门贵胄都是纨绔得很,却不知道,我们从小到大受各种严格规训,在外行止不能给家长丢脸是基本的。所以,我们为了满足自己随意玩耍的少年天性,经常不会轻易以部族身份示人。当然,我们也做不出什么坏事,只是,年轻人放浪形骸的情绪自由,在出了家门时总得释放。不然,满族人的规矩,实在是太压抑天性了。

比如?你知道面对着满汉全席,那种酣畅的充满人间俗世无尽喜乐的美食流水大席,非要以诸般严格的正襟危坐的仿佛出家人的律仪来吃,是多么辜负美食吗?

我见到未来的新娘子之后,一直非常不礼貌地盯着她看,不只是觉得她的衣饰新鲜有趣。我有个爱好,喜欢看好看的人,事,物。对于好看的人,不管男女,都要尽情欣赏一番。所谓:美食与美色皆不可辜负。

这位叫做梅姐的新娘,她头上别致的头饰尤其让我眼睛流连忘返,就差上手摸一摸了。

“梅姐姐,你头上戴的这个物件,可有名字么?”我忍不住问。新娘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啊,这是我们达斡尔部族小王爷赏给我的宝石,说是红碧玺。我娘用金丝线编个底衬,再镶嵌上宝石,很简单的。”

“你若喜欢,我可以送给你更好的。”一个同我年龄相仿的少年仿佛从人群中突然跳出来一般,到了我眼前,神采飞扬地对我说。

我恍神了片刻,不是为他的话,而是觉得,这个满脸天真的大男孩,长得可真是帅呀。身长玉立,挺拔伟岸,脸上剑眉星目,眼神中稚气犹未尽,但闪烁如冬夜里凛冽的寒星。

术埃艮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打转,这时候他突然走近我:“你要是喜欢宝石,我回家拿一箱子给你。”

“我只是觉得这个宝贝有点特别,哪里见过。”我想了想,“好像是梦里见过。”

“你不是在说梦话吧?”浦瑞突然插了一句,“术埃艮家的矿上去年采了好大一块红宝石,我家也有很多红玛瑙。你喜欢的话,我们回去给你找,你怎么在别人家里眼红别人的东西?这太给我们八旗丢脸了。”

我愣了,浦瑞从来没说过我什么不好听的话,此番这是在教训我吗?还是当众?

“珠宝玉器,我家里少么?我是真的觉得越看越熟悉的感觉。”

“你跟我来吧,我还有东西给你看,你再看看可有什么感觉?”英俊的少年也不理会众人,伸手拉住我的腕袖往外走。我毫不迟疑地跟着他,眼角的余光看到我那两位帅哥小伙伴满脸不悦。我一边轻轻挣脱开衣袖,另一只手顺便牵了纳朵,她就自然地跟着我一起从后门走出了院子。

穿过一排整齐高大的槐树篱墙,两扇黑色大门呈现眼前,我们刚走近,就有人打开了门,低眉躬身立在一旁,低声道:“小王爷回来了。”

少年对那仆人点点头,满眼含笑地说:“两位格格请进吧。”

“你认识我们?”纳朵惊讶地问。

“我见过术埃艮贝勒,在莫勒真盛会上见过两次。记得春天那次,他夺冠后从台上下来时,我隐约记得他走向几位英姿煞爽的姑娘,听人说,那是王爷府中的几位格格。

“你可以称呼她格格,但我算不上,我父亲不是真正的王爷。”纳朵很认真地说。

“你说这些做什么。”我打断纳朵的话。同时往院子里看去,很宽阔,一览无余的院子,百米外一排高大的木头房屋,大约八个开间,应该是主人房。两侧各有四五间厢房,通常供仆从使用。

“我刚才听人喊你‘小王爷’,你是达斡尔部族的王子吗?”我停下脚步,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乌海尔,我其实早就不是什么王子了,只是大家还改不了从前的习惯,我小时候他们就这样叫,习惯了。我几次让他们改,他们总是过几天就忘记了。”他显得很无奈的样子。

房子院子不小,但皆是朴木,连色漆都没上,倒也没有王爷府的一丝一毫派头。除了刚才的年老守门人,也没有什么护卫。我停了停,就不再迟疑,跟着乌海尔向大屋走去。

他把我们请进正厅,说声”格格们先坐着,稍等我一会儿。”然后穿过侧门进了旁边的屋子。

我和纳朵坐下来,打量着四周。其实,除了一张八仙桌四把椅子,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我们刚坐定,乌海尔就返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绫罗包裹:“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我家里没有姐妹。你看你喜欢哪个,尽管拿去。”

“你很喜欢送女孩子东西吗?”我看着他的眼睛。

“不是。我以前只送过梅姐,她和她的家人救了我的命,所以,她成亲的时候,我就取了一块玉送给她。”他看着我,很严肃地说:“我以后也不会再送给别人。”

纳朵站起来,“你俩聊,我到门外转转。”她快步走了出去。

“你为什么要送我?我不记得救过你的命啊,我以前似乎并没有见过你。”我戏笑他。

“因为我想送你。我春天的时候,远远地见过你骑马射箭的样子。我听见术埃艮喊你珞玉。今天你一走进梅姐的家门,我就认出你了。我知道你是珞玉格格。”他低头在包裹中拿出一块紫色的精雕成兰花样的玉石,“这个是在我看来最美最好的,一丝瑕疵都没有。送给你。”

“摸起来很暖,看起来象水一样氤氲剔透,琢磨得如此细巧,也是我见过的最美最好的石头。而且颜色也稀奇少见。”

“你喜欢就好。”

“喜欢自然是喜欢,可是,找不到收这礼物的理由。”我说着,准备出门找纳朵。

“珞玉——珞玉——”这时候,术埃艮和浦瑞还有瑛玉,突然闯进了院门。看起来似乎很紧张,大概觉得我被陌生人拉走这件事很不安全。

“你怎么能独自行动呢?你这样不好吧?”术埃艮满脸不乐意。

我觉得他那张原本就冷冰冰惯了的脸,此时就更没温感了。“你们今天都来教训我,我还不乐意呢。哼。”

我回头转向乌海尔:“我改变想法了,既然你真想给,那我就不如笑纳了比较好。”

他笑了,非常开心地把手里的紫玉兰花重新用一块厚绸布包好了,递到我手上。我随手接了放进衣兜里。

他想了想,悄悄在我耳边问:“我是不是还应该,麻烦你,帮刚才那位格格再拿一件?”我笑着看了看纳朵,心想,刚才听你说了不会再送别人,她才懒得再搭理你的客气。再说,人家家里有玉山。“她不会在意的。她不稀罕。”我故意让纳朵听见,那丫头跟我相视一笑,一笑而过。

这时候,喜宴开始了,准新郎来招呼我们入席,大家就簇拥着换了地方玩。适才的插曲也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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