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15292127" ["articleid"]=> string(6) "543186" ["chaptername"]=> string(14) "第9章 醉将" ["content"]=> string(7849) "

晚间,寒风也不见得比白天的小,两人疯了半宿才钻出人群,在街边角落点了一碗饺子裹腹。

“这边饺子都是羊肉汤底,膻味重,吃得惯吗?”柯宴说,“起初我来时,还是不太习惯。”

陆锦点头,大概还是可以接受的,“你来陕北才十几岁吧?”

柯家祖上三代皆为元晋立下了汗马功劳,将军世代世袭,柯宴自小跟在爷爷和他爹身边,从很小就在军营里接受最严格的训练,直到他十九岁那年,军功累累,回京世袭将军衔,也是在那次,陆锦第一次见到他。

“更早,不记得了,从记事开始,反正在玄武军的时间比在京城的时间还长。”

但是他还清晰记得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不知道是敌人还是玄武军的鲜血溅在脸上,从温热变得冰凉,人亦如是,战争的残酷,远不是他在军营里和几个前辈赢下的比试那么简单。

鲜少有人和柯宴聊这些事,乍一提起,他不由得想起了爷爷第一次带他上沙场的时候,那时他心底也是有恐惧的,头次杀敌,头次见那么多死人——鲜血、头颅、肉糜,但是时间久了,便觉得手起刀落没什么了,有时候竟也会觉得自己是个冷血的人。

啧——

“饺子来喽!”摊主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饺子上前,看到陆锦后,夸张的哟了一声,“客人怕不是外地来的吧?没吃过我们这里的饺子吧?我的饺子,可是全上北镇料最足的,用的最新鲜的羊熬制的汤底,一碗羊肉汤下肚,再冷的天气也能热烘烘的回去抱婆娘。”

陆锦:“……”

“噗,”柯宴没掩得住笑,刚刚那点少有的伤感也被笑没了,给陆大人递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大人,赶紧尝尝,热烘烘回去抱婆娘。”

羊肉新不新鲜他不知道,但是膻味确实很重,在此之前他从未吃过羊肉。

饺子分量很多,满满当当,肉馅还挺大的,一个个饺子圆滚滚的,夜里寒凉,但几个热腾腾的饺子下肚,身体都热了起来。

“羊肉大补,听你近卫近日想方设法给你补身子,这个食补最好了。”柯宴觉得缺了点味,舀了一大勺辣子浇到汤里,红彤彤的一碗,这样看起来才有食欲,“辣子,要么?”

光闻着都有点呛,陆锦摇头,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你们京城人素爱甜食,”柯宴笑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改天我给你找些回来解解馋。”

陆锦真的有认真的在想,然后说:“梅,酸甜的。”

*

柯宴吃的快,陆大人才吃了几个他就把汤喝完了,看着他鼻尖上冒着细细的汗,又笑了几声,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瓷白色的酒坛——本来想带回去的,不过现在气氛好像不错,“要酒吗?”

“醉将,倒是好名字。”陆锦摇头,“不胜酒力。”

热腾腾的饺子,吃的浑身都热了,陆锦脱了帽子放在手边。

“抿一口?”柯宴喝了一口,估摸缺点意思,把酒坛往他面前凑近一分,“这儿特有的酒,回了京城可就吃不到了。”

陕北的人喝陕北的酒,醉将可不是京城软绵绵的酒能比的。

盛情难却,陆锦接过来,被烫红的嘴唇抿了一口,入喉火辣辣的,眼圈都洇红了些许,却有一种能让人上瘾的味道,这就是这酒的魅力所在?陆锦又浅浅的喝了一口,实在是受不住那辣喉的感觉,把酒坛还给柯宴。

难得见陆大人如此,柯宴兴致不错,就着酒坛三五口把酒坛喝了个空,烈酒真烈,味道不错,看陆大人挺喜欢的,等他回京城送他一大坛带回去,喝过了陕北的酒,其他地方的酒估计都难以入喉。

柯宴闲来无事,撑着脸看他。一个大男人,吃饭慢条斯理的,要放在玄武军,可只有吃锅底的份了。

两人相识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平静的同桌吃饭,以前想是没想过的。

看他不再动筷,柯宴问:“吃不完了?”

陆锦颔首,“嗯。”

陕北的一碗饺子是京城的一盘,还剩五个饺子和一大碗汤,陆锦实在是吃不下了。

“陕北食物珍贵,不可浪费。”柯宴把他的碗挪了过来,几口把他剩下的饺子都吃完了,抬眼看到对面的人连竟然浮出了点绯红色,“怎么了?这没有什么,军营里常有的事。”

其实并不是,他们几个副将吃东西都比他还狼。

“要喝汤吗?”

陆锦摇摇头,确实如他所说,汤底膻味更重,而且他确实吃的有些撑了,这会儿脑袋不是很清晰,有点想睡,但还记得要把帽子戴回头上。

柯宴去结了帐回来,陆锦已经撑着头闭目了,这位大人竟然如此没有戒心。

“累了?我们回去?”

“嗯。”

人应声是应了,等了一会却没有起身的意思,一看才知道,原来他脸上的绯红并不是不好意思,而是泛起了醉意,浅浅的抿了两口也会醉?还真不胜酒力。

不过喝醉了会这么安静的吗?

左度喝醉了会高唱战歌,但是能把他灌醉的人并不多,百堂喝醉了会给他门喋喋不休的讲江湖故事,淮准喝醉了到处嚷着找人切磋,他头次遇到这么乖的人。

脸真小,都没有他巴掌大,金粉还挂在脸上,柯宴伸手轻轻抹了一下,没抹掉,怕是要水洗掉了。

“陆大人?”

得,这样别想还能自己骑马回去了。

马厩里,左度和七全的马已经不在了,估摸此刻已经在军营里喝的痛快了。

柯宴翻身上马,把醉的不省人事的陆锦安置在身前,低头说:“陆大人,回去了。”

回城夜深无人,雪落无声,快马急行惊飞了寒枝鸦雀。

陆锦没有彻底醉死,马驰疾的颠簸让他下意识的抓紧身旁的东西。

如此依赖的靠着他,估摸是冷了,柯宴猜测。

他没有披大麾的习惯,只能将陆锦身上黑色大麾裹紧,抱着他压在胸膛上,少吃些寒风。

“柯宴……”

“嗯?”

柯宴听力很好,虽然寒风过耳,他却听到他唤他名字,就像半月前在北羌边境逃命时,他在他怀里唤他那样,似乎是依赖,似乎是惊慌。

“柯宴……”

“嗯。”

“柯宴……对不起……”

柯宴的微微酒热被彻底吹散了,不再打马疾行,马速度缓了下来,慢悠悠的往军营方向跑去。

他十九岁第一次正面陆大人,那时候他站在皇上身边,头发高高束起,一席月白色特制摄政官服衬得他高高在上不可触碰,那时他老爹爷爷均已不在,是他替先帝为他提前加冠,授予爵位,那时候他们的身高,好像差不多。

后来因为很多事政上不同,两人数次不欢而散,见面不是陌生就是敌对,直到他重新回到陕北,归京次数屈指可数,两人再无交集。

对不起?对不起他什么?

对不起他数次呵斥他对皇上不敬,对不起他在朝堂数次落他面子,对不起要挟他深入北羌腹镜,险些命丧北羌还是对不起他已对他起了恻隐之心甚至杀意,只因他可能阻了皇上继承大统?

陆锦的师傅张太康为先帝帝师,世代为皇帝效忠,陆锦继承他的衣钵,一旦认定了君主便是一辈子鞠躬尽瘁。

明明知道是这样,却总有不甘心……

柯宴呼出了口寒气,重新策马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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