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坐吧。”
林长生摇了摇头，伸手示意李阳德落座。
这李阳德倒是挺有趣的。
明明一身武林中人的打扮，但行事却丝毫不见粗犷，比那些士子还要来得有礼数。
看林长生似乎真没生气，李阳德微微松了口气，但举止却依旧不敢有懈怠。
“阁下是云宁城之人？”
林长生沉吟数声，开口道。
“不是，只是偶然路过此地，本只打算在此地休息片刻便继续启程。”
李阳德拱了拱手，毕恭毕敬，“却没想到能在云宁城中遇到先生这般人物，实乃我李阳德之幸。”
说完这句话后，他看了一眼林长生身后正托着腮，乖乖听着的狐妖，心中不由再次生起敬畏之心。
能让一名炼化横骨，化作人身的狐妖如此乖巧呆在一旁，这位先生的道行只怕已经高到没边了。
他虽行走天下这么多年，却也从未见过这等事情。
“看阁下这装扮，应该是位闯荡江湖多年的武林中人，不知阁下可曾知晓何处有修仙问道之人？”
林长生轻吐一口气，试探性开口问了一句。
他并未冒昧问李阳德是否有武功秘籍。
先不提李阳德大概率不愿将视若珍宝的武功秘籍交给他，就算真给他，对他来说也并无太大意义。
不是他好高骛远，而是这武功秘籍练的再怎么好，也根本不可能敌得过那些妖力滔天的狐妖。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是不可能把时间花在这上面的。
眼下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寻个修仙问道之人，又或者找个修行门派，走上修仙问道之路。
就算这短短的半年时间，他在修行一途上不见得有太大进展，但至少面对那些狐妖时他不至于连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
“从未听闻。”
虽然李阳德不知林长生这个得道高人为何会问出这种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开口回答，“自十年前，我便变卖家中钱财，踏上寻觅仙缘之路，期间多次于生死之中徘徊。”
“但仙踪难觅，这么多年，我踏遍那些人迹罕至的大山，足迹遍布整个安昭州，却依旧一无所获。”
林长生只是略微有些失望，面色并无太大波动，他本就没有期望自己真能从李阳德这得到答案。
先前开口，也只是试探性地开口问一句。
李阳德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笑容，继续开口，“不怕先生笑话，历经十年时间，只得如今一伤残之躯。”
十年时间对那些得道高人来说或许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但对于他这个凡俗之人，实在有些太漫长了。
长的有些让人绝望。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撑过去的。
“历经十年时间，只得一伤残之躯？”
林长生抿了抿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他轻叹一声，面色有些动容，“有如此修仙问道之心，林某又岂敢笑话？又岂能笑话。”
对于李阳德，他大抵是有些敬佩的。
历经十年时间，脚步遍布整个安昭州。
谁也不知李阳德在此期间到底遭遇了多少危险，经历多少绝望。
换成其他人的话，只怕早已坚持不住。
但李阳德，看起来似乎从未有过放弃的想法。
虽不知李阳德想要修仙问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不管怎么样，他这颗心，都是纯粹的。
他又岂能笑话？
“到如今都一无所获，你没想过放弃吗？”
林长生轻叹一声，“需知你就算寻下去，只怕到死那天也依旧一无所获。”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李阳德抿了抿嘴，“娘亲死前跟我说过，此生一定要踏上修仙问道之路，莫要如她这般，为世事所恼。”
一直托着腮，乖巧听着两人交谈的宫灵儿歪了歪头，心中不由有些疑惑。
姐姐先前跟她说过，人是万物之长，天资卓越之辈，一日修行，甚至足以比拟妖族一年修行。
妖族虽寿元悠长，却也无法追赶人族修士的脚步。
可今日见后，她才知人族其实也有自己的苦恼。
似李阳德这般苦寻大道，却依旧无法入门之人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妖族虽修行速度不快，但胜在寿元悠长，且大多妖族都有各自传承，生来便知晓修行之法，虽无法直指大道，但也不至于连门都入不了。
听着李阳德的话，林长生默默品酒，体会其中滋味，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阳德也没再开口，慢慢品酒。
“先生可是定居在云宁城中？”
李阳德看了一眼已所剩无多的青云酿，酒已不多，是时候离开了。
若是再继续留在这，只怕会惹得先生厌烦。
“不错。”
林长生点了点头。
“多谢先生解惑，在下先告辞了。”
李阳德长舒一口气，心情有些放松下来。
虽说能见先生这等得道高人一面，已是他这辈子莫大的幸运。
但若是能有机会经常见到先生，踏上修仙问道之路，他又岂甘心于只见一面。
好在，先生现在暂时定居在云宁城中，他还是有机会的。
“是时候走了。”
看李阳德已经走了，林长生也没了继续留在这里的兴致，他站起身，准备去结账。
“多少银两？”
林长生用手掂量下怀中所剩不多的银两，开口道。
“先前离开的客官已经替先生您结了账。”
酒楼老板秦元良搓了搓手，连忙走了出来，笑着开口。
林长生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已经快要走远的李阳德，并未想着追上去把钱还给李阳德。
他还不至于这般矫情。
看李阳德这样子，似乎打算在这云宁城中久住，既然打算久住，那自然会有再见之日。
日后相见，他再请回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