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15164816" ["articleid"]=> string(6) "530612" ["chaptername"]=> string(32) "第1章 山稔花开第十二节" ["content"]=> string(10133) "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到了农历四月,是个青黄不接的时节。所谓的富正月,贫二月,青黄不接三四月,正是说的这个时节。

这个时候正是早稻未收秋秧未栽时节。农村一般人家的粮食都会接济不上。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的人们都以大米饭为主食,小麦之类的并不受欢迎。每年这个时节,除了用红薯小麦芋头之类的杂粮充当主食,家家户户都还会到公社或者镇上的粮食供销站用粮票买,或者在生产队上先赊秋收的口粮等秋收分粮时把赊数减掉再分得剩下的数目;有的也会跟同堂叔伯之间借。

坪坝村本来人多田地少。现在家家户户几乎都超生,一到这个时节就闹饥荒,像吴茵凤家后来生的四个孩子根本就没有口粮分,其他家庭也都有分不到口粮的成员。为了节省粮食开支,只能用番薯或者芋头之类的食物来填补主食,通常是两人分平时一个人吃的主食,剩一半主食用杂粮来凑够。有的时候,女孩子们午饭是没有大米饭吃的,不多的米饭只能让男丁分着吃。似乎这是已成的规矩,女孩子们心甘情愿吃番薯芋头等杂粮,男丁也好像理所当然去享受那不是很丰盛的白米饭。没有抱怨也没有感恩!

到五月大概是新历的七月是最难熬的,农民们每天都会焦灼地到稻田里去摘下几颗稻穗剥开谷壳放到嘴里感觉稻谷的成熟程度,以确定收稻日期。

吴茵凤家的米仓早已空空如也了,也已经在大伯吴添喜家借了不少粮食。大伯家以前人丁挺多的,最小的女儿老九红生出来的时候一个眼睛就瞎了,还好另外一只眼睛视力特别好,老九红长得又矮又胖,还爱惹是生非跟人打架,孩子们在吵架的时候都爱叫她老狗熊(红)。每当这个时候,吴添喜就会不分青红皂白拿着扫把一边骂一边拼命地追打说他孩子的人。他生了九个孩子,有五个却夭折了,剩下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大女儿早已远嫁他乡不得音信。每次吴茵凤去借米,他都会天南海北的奚落一番后然后又乖乖的把米倒出来给她,顺便说上还米日期,毕竟借米的是他死去的同胞兄弟的女儿。到了这个时节,她们家一顿饭就只能蒸上两钵米饭了,家里的男丁一人半钵,剩下半钵让阿婆吃,孩子和她就只有杂粮填肚了。

饥饿是最难扛过的开胃菜。大人们忙着凑够一日三餐,孩子们也无不尽其所寻找果腹之物。他们把开春时种到地里的甘蔗种从泥地里挖出来当甘蔗啃。在甘蔗已经长出幼苗的时候,把那长出来的幼苗和一开始埋地里发芽苗的接种分开,取出一段一段的甘蔗,虽然没有原来甘蔗的甜味多汁,但也是一种不错的果腹之物呀;还有就是人家菜园子的木瓜和正挂着瓜藤上的黄瓜,没有结浆的高粱玉米,都是他们饥不择食偷偷采摘的对象。

然而最让他们青睐的是到山上去采摘山稔子充饥,这个季节除了杨梅,还有水柿子。杨梅越吃越饿,柿子得用碱水浸泡好几天才能吃,只有山稔是现摘现吃的。漫山遍野的山稔,有光结成果子的绿色皮的,这个还不能吃,又硬又涩的难以下咽;有稍微带点红晕的半熟果子,这个一般也不吃,因为只是有了点甜,有的时候饥不择食也会摘一两个塞嘴里凑合;他们的目标是那种长在树梢乌溜溜的成熟稔子,越是乌黑越是成熟,黑到发光的那种最甜最好吃,信手摘了放嘴里简直比吃肉还享受。如果运气好的话,一棵树上熟透的稔子成片成片的,站在树旁摘着摘着就吃饱了。山稔肉软甜果籽却坚硬难以消化,也抗饿,上午跑到山上去吃饱了午饭可以不吃,也不会觉得饿。然而,等到第二天早上,悲剧就来了,凡是多吃了稔子的人都便秘,憋得难受的很,只得用尖尖的小竹片慢慢挖出来,大人们都不敢多吃,小孩子却不怕,因为他们可以把屁股拱起来,让自己的父母帮忙把无法消化的稔籽挖出来。

每到晚上吃饭时候,各家各户的孩子也会端着各自的饭碗,到横巷的门槛上坐着吃,他们相互观察着对方的饭碗,看到谁碗里有自己喜欢的菜便相互换着吃。他们有各自喜欢的兑换对象,兑换模式已经形成一种默契。老六妹是和三郎经常兑换着吃的一对。虽然都是没油没荤地里物,但是饥饿让她们想像不到更高层面的要求!她们满足而快乐的唱着歌谣:“点指浓浓,水浸瓜红,心肝掰出,红!”唱完,老六妹突然压低嗓门跟三郎说下午打猪草的时候看见老狗红家菜园子有两条黄瓜长到两个手指粗了,还比划着有多长。于是她们就商量着明天等大人去队里开工就去摘来吃了。

第二天一早,老六妹拎着簸箕就来找三郎,她们两个本想着先去把瓜摘来吃了,那曾料到跟屁虫欧阳芙就像已经知道有瓜吃一样跟的贴贴实实的,无奈只得带上她。当她们一行三人来到菜园门口时,老狗红正在菜园边溪里捡漂亮的小石子,看见她们来了就兴高采烈地邀请她们一起捡石子等一下一起玩打石子的游戏,看她们都不理她就丢了捡起来的石子要跟她们一起去玩。三郎和老六妹纠结了一会,三郎示意老六妹就干脆也带上她,想着自己不知道家里的菜园究竟是那一块地,那么老狗红也有可能不知道要去摘的瓜地就是她家的。因为她们的菜地都是在一起的,东一片你家西一片她家根本就没有规律。三郎灵机一动想出来了这个妙计。

她们在园子里寻找着,老六妹昨天只是发现了两条适合采摘的瓜,现在却来了四个人,她们贪婪的想着最起码一人有一根可以美美的享受一下了,正当她们们找得起劲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声吆喝声:“小偷瓜的,给我站住!”突然的一声惊吓,几个孩子慌神了,她们丢下手里的瓜撒腿就跑,后面的吆喝声也紧跟着追了过来,孩子们慌乱的跑到家里藏到了阿婆家的床底下,由于床底下一片黑暗,“嘣”的一声,床底下的尿壶被她们撞倒,一壶尿水撒了一地。

天黑的时候,大人们放工回来,闻到满屋子的尿骚味熏得人晕头转向,阿婆一下就猜到八九分,也不再多问,去拿了一些刚刚烧出来的柴灰铺在尿泼洒过的地方,因为是泥地板只有这样才能最快去尿骚,也不是小孩子们第一次这样闯祸了。

第二天,生产队组织群众劳动力到几里地远的旱山上去打草皮屯肥料。三郎和老六妹一帮孩子跟着大人们来到了村里的山上。坪坝村不像三狼村一样开门就是山,这里每个生产队都有分到属于自己队上人口相应的山,属于坪坝村的山最近的也有五里地远,还是一片比较荒芜的小山岗,不像三狼村的山上到处都是参天大树,这里更多的是一些长不高的两三米高的松树,还有一些杉树,没有大树是因为这里山少人多,没有长出来就被砍下来当柴烧掉了,虽然有封山时间,但是超负荷的砍伐让这片山林变得越来越荒芜。

然而,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却生长着漫山遍野的山稔子树!这个时节,山稔花映红了整个山头,绚丽多彩,灿若红霜,如春天绽放着的桃花源,虽然未到稔子成熟季节,偶尔有这么半棵树上挂着三两个由绿转红又稍微转紫变黑一点的稔子,像极了这帮女娃们带点苍白却在劳作后泛着点红润的小脸庞!她们知道真正好吃的稔子还不是时候。

大人们忙着收打草皮,此起彼伏的客家山歌飘荡在山林里头。时不时山莺来伴唱两句清脆的歌喉,玩闹中的孩童们偶尔也接上几句。比如人家正唱到“对面阿妹系好靓。”这边小孩就会接着唱:“就系捱哦,唉唉唉。”“介久唔田听妹声,捱今上岭来会妹,听到介边我妹声”小孩子们就是接着唱“哟嗬嗬喂”跟着就哄堂大笑起来各自跑开了,他们光着脚丫兴奋地在山上奔跑玩耍,更多的是穿梭在稔子树之间寻找着熟透的稔子,不容易遇到一颗就会狂喜着摘下来立马放嘴里慢慢嚼食慢慢咽,那阵甘甜在口腔慢慢回荡,有的时候很久都碰不见一个成熟可以食用的,他们便会把那些稍微转红还带青色的稔子塞到嘴里,只有一点点的微甜带涩顶不过馋嘴的欲望,吃了多少未熟的他们的肠胃自然会在第二天的早上告诉他们。

他们熟练地应付着吃山稔带来的不适!竹片用完了,大人们就会熟练地折来村靠小溪边上比较粗壮一些的布惊树干,一头用刀削尖,让小孩子把裤子脱下来,拱起了屁股,把尖的地方对着被大便撑了口子的肛门猛戳几下,把凝成一团的山稔子打碎,通常外面的比较干燥部分戳出来里面湿润一些的就好自己顺利排出来,小孩子们就会松一口气舒服起来,不过几天之后又故技重演。在那个年代,山稔确实让他们无法拒绝的美味野果,就连大人们也经常在去茅屋时也会偷偷的顺便把布惊杆削尖带上。

孩子们走得累了,也吃够了山稔,大人们的草皮也打完了。女孩子们其实是要跟着打草皮的,她们也挑着满满的草皮往家赶。男娃们有时会抗着刚被砍下来的松树回家。有些像吴细珍家的男孩是无论如何也不舍得让做一下事情的,他们拿着个小树枝跑跑跳跳的跟在挑着草皮的女孩子们后面,时而做赶牛动作,时而学着她们艰难挑担斜迈着双腿的动作让人生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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