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15164815" ["articleid"]=> string(6) "530612" ["chaptername"]=> string(32) "第1章 山稔花开第十一节" ["content"]=> string(11417) "

晚上,老六妹来找三郎商量明天一早一起去田里打兔草,提议说到上屋巷上面的岗上生产队的地里去,那边冬麦地的草比较肥绿。

三郎开心的答应了。上屋巷是他们同一房人的另一个围屋队,属于同一条村子,不过在上屋巷上面的岗上田地就属于岗上生产队的了。平时各个生产队有不成文的自己耕种区域和采摘范围,各打各田地的猪草,互井水不犯河水,倒也和睦。偶尔有的村民有时会垂涎人家地里的草鲜嫩茂盛,便会择个时机偷偷的去割了,时间一久,两村的村民就会因为这些小事情吵起架来,有的时候甚至大打出手。

一大早,当上学的孩子们陆陆续续走了,她们一行几个就来到了村西的小路集合,三郎身后除了带着两个妹妹,傻缺四儿也来了,老六妹不想让她跟着去,叫三郎哄她走,奈何人家揪着三郎的后背衣服就是不撒手,只能让她跟着。

一行六七个小女孩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往岗上生产队的麦田走去。刚走出村口,她们就看见上屋巷的吴甜珊扯着裤腰带从村子里的公厕出来,她看到陌生的三郎就歪着脑袋斜眯着说这个胖墩是谁?三郎一看这个人怪怪的身上崴躺着脑袋还斜眯眯的,由于她斜崴着脑袋刚好把上身扭曲了成了一个S形,穿着“的确凉”布料衣服的胸部特别显眼。三郎看到这,朝着她冲口而出:“哗,你的奶子真是大。”傻缺四儿还一手摸了上去。“”哗”的一声,一群没懂人情世故的小孩子一下子哄堂大笑了起来。吴甜珊气恼的一手打在了傻缺四儿的脸上,跟着捡起地上的石头就往三郎身上砸过来。被挨打的傻缺四儿不甘心就跟她扭打了起来。三郎见状赶紧跑了,一群人跟着就跑到了上岗生产队种的冬麦田地里。

看到长在麦子行列间又壮又绿的嫩草,她们贪婪地拔扯着,一下子就装满了一大簸箕。

老六妹开心地唱起了客家民谣来:懒私公,睡到日头斜,缸里么滴水(没有水),水壶么滴茶,行到河边,晃晃斜斜,挑到俩勺嫲,伸下腰,挺下肚,阿姆衰,意辛苦。三郎听得挺有意思的,赶忙叫她再来一个,接着她又唱起了:大番薯,真糊涂,好吃懒做唔读书,唔会算,唔会除,么头么脑么目眼,倒米搞番薯。

女孩子们正唱得起劲,突然一个满脸长满马蜂窝皮肤蜡黄的男人从远处气势汹汹的跑过来,一边吆喝骂孩子们一边把装好在簸箕里面的嫩草全部倒了出来,并恶狠狠的说:”小崽子们,谁让你们来偷草的?赶紧给我滚回去,下次再看见来就打断你们的腿子。”吓得女孩子们拎了被倒空的簸箕就往家里跑。

她们提着空空的簸箕回到了自己的村门口,傻缺四儿还在地上哭着打滚,衣服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水是尿,老六妹把她拉了起来说先带她回家换衣服。

三郎寻思着不知道做什么好,四处张望想找点好玩的事情耍乐一下。她们看到下屋围吴春富家的孩子吴四强正在生产队上的鱼塘里捞蝌蚪玩,正是春天蝌蚪繁殖旺盛期,满塘都是黑压压的小蝌蚪游来游去的,煞有生机。蝌蚪也不能吃,小伙子们就是喜欢捞着玩,大人也不会阻止,由得他们玩个开心。

这个吴四强是吴春富家的小儿子,跟三郎一样是腊月出生的,所以也没有上学,只是他并不怎么跟女孩子玩在一起,爱独来独往的整个春天都在池塘边上捞蝌蚪鱼虾之类的消磨时间。

一群女孩看到还有鱼虾可捞就也都把自己手里拿着的簸箕慢慢落在池塘坎矮些的地方,俯卧着把簸箕用一只手提着放到水里等着蝌蚪鱼虾进簸箕的那一刻,就快速的把簸箕用力一提,进簸箕的小东西来不及逃脱,就成了他们的战利品。

孩子们兀自拿着簸箕尽情地捞着,有些蝌蚪变得很肥大都长出了后腿了;有些都已经成了青蛙;各种各样的小鱼小虾也都长到一个小指头那么大了;特别是河虾,有的身子已经长得圆滚滚了,拖着两只大钳子,静静地匍匐在石头边上好像在等待着你,当你轻轻把簸箕放在它身边想把它捞住,它就“蹭”的一下朝着另一个方向逃脱了,引逗得人不停的跟着。

春天雨水丰盛,尽管池塘的水位已经满过了正常的限制,小渠里依然有水不停的流向鱼塘,已经快溢到塘坎了。

他们各自拿着一只簸箕,各自聚精会神,屏住呼吸地追逐着自己想要的战利品。突然,欧阳花大声喊着:“大鲤鱼,一条大鲤鱼。”紧跟着就整个身子脚朝天掉进了池塘。她在水里来回的扑腾着,这边其他孩子一看慌神了,大声呼喊着,掉水里啦掉水里啦,赶快来救人呀......三郎一看也慌了,急急忙忙的要跳下去。就在这一霎那间,刚好劳作路过的英莲嫂子听到呼声,看到三郎要跳进水里,忙大声呵斥三郎不能跳下去,然后自己跳了下去,池塘的水也快没过她的脖子,她定情一看,哪里还看得见已经沉入水底的孩子呀,她在水里一阵摸爬也没有找着已经不知去向的孩子。

三郎慌了神,疯了似的往农忙地里跑去,她要喊地里忙活的阿婆阿妈回来帮忙。

当大人们风风火火跑到池塘边上的时候,英莲嫂子已经把没有了气息的欧阳花捞起来了。

吴茵凤一阵抽搐呆坐在了地上,阿婆把欧阳花的两只脚抬起来倒挂在自己的背上沿着半月形的池塘一边跑一边喊着;”阿四,回来,我的孙呀,回来。“两行热泪早已浸湿了衣裳,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

所有的村民都赶了过来,欧阳华也从供销社赶了回来,他阻止了倒提着孙女希望奇迹发生还在不停奔跑的丈母娘,把身子已经开始变冷的孩子放在了地上,呆呆的看着已经死去的四女儿。

突然,吴茵凤站起身来拖起三郎就往池塘走,口里骂着:“你这个杀千刀的坨衰家,该死的人应该是你,我现在就把你淹死,让你到阴间去好陪阿四。”众人反应过来明白到她受不了这个打击,一时气急败坏要把三郎拖进水里,就又马上跟着到池塘把已经淹到一半身子的母女俩拖了上来。

英莲嫂子大声呵斥着吴茵风说跟三郎没有关系,她是看着孩子掉进水里的,只是跑过来已经来不及了,让她别怪罪孩子,并吩咐赶快去找套干净的衣服趁还没有硬擦洗一下换了好让孩子上路。

村民都已经散去了,这边阿婆和吴茵凤一边哭着一边给死去的孩子擦干净身然后把衣服穿上。三郎和五妹呆坐在地上,五妹知道,四姐姐的死跟三姐姐没有关系,但是这个时候她什么都没说,也不敢说,生命的脆弱重重的在她的心里烙下了不可痊愈的阴影。

三郎此刻还如雷轰顶,她不明白一早还活生生的四妹一下子就成了死人,就死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多少跟她跟她没有管带好有关!她自责自己为什么要来玩,一开始怎么也没有想到要阻止一下,如果阻止一下就不会这样了。可她毕竟还是一个八岁未满的孩子呀,她自己都在玩又如何让人不玩呢!

她后悔,觉得对不起这个死去的妹妹!虽然自打她回来这个妹妹总是联合姐姐不待见她,但是怎么也不至于让她这样丢了性命,自己强壮的身体怎么就救不了这个身材最弱小的妹妹呢?想到这里,她”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她这一哭,倒把从学校赶回来的哥哥和姐姐惹恼了,俩兄妹一阵拳脚往她身上又打又踢的。

过了好一阵,欧阳华制止了他们。三郎两只手在头上护着自己的脑袋蹲坐在地上。她慢慢停止了哭泣。

生产队队长动员村民们找来了一些薄木板,合作着临时做了一口小棺材,把换好衣服的欧阳花放进了里面。按照风俗,孩子光着脚还在脚后跟绑了两块铁板,然后把上面的板子钉上去了。抬到村里放肥料的仓库门口,用蓑衣盖上等待太阳下山天黑的那一刻下葬。

因为孩子是未成年又是被淹死的,属于短命之人,乡里村间说的短命鬼,不能享受正常成人丧事待遇,也就是不能停尸在祖屋的正堂,不能过夜,白天也不能下葬。在脚后跟绑个铁板是风俗,传说凡是被淹死的,日后将成为水鬼,会在淹死的地方等着下一个人的到来,好拖下水让自己投胎。绑着铁板是不让鬼魂能够游上水来再害人。当然这些都是千年以来封建迷信的流传。

欧阳花也不是被水鬼拖走致死的。

很长一段时间,欧阳华家里的气氛都是沉默敌对的。沉默是家里突然少了一个孩子,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这个孩子平时弱小无力的,那么小又那么突然的就走了,让他们还是无法接受!如果生病慢慢让生命消逝也许心里会舒服一些。几个孩子之中以欧阳茉为首的认为是三郎害死了欧阳花,有事没事的就骂她是害人精,倒霉蛋没人要之类的话敌对她孤立她。

事实上,除了阿婆和欧阳华以外,吴茵凤和其他四个孩子一直都认为是三郎害死了欧阳花的,还有一个最小的儿子因为年龄太小不懂事故没有立场,但是后来在兄弟姐妹们的挑唆下也跟他们站在一边,埋怨她没有阻止欧阳花掉到水里而淹死了的。有的时候他们甚至无缘无故就会摔三郎一巴掌以解心头之恨,包括吴茵凤在内!只有五妹欧阳芙亲眼看着四姐姐在那一刹那突然掉进水里的情形,并看着三姐姐心急如焚不顾一切的想跳下去救四姐姐的。

她心里清楚,万一三姐姐跳下去了,也许现在就连三姐姐都不在了。但是一个小孩子的内疚又如何能够与一个生命的消失抗衡呢?

这就是命,上天要给你活多少天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多一天不给,少一天也会还你。

小小年纪的三郎在生下来没几天就离开了属于自己的家,回来不到半年的时间本来就不受待见,现在又酿出了让父母和其他兄弟姐妹无法原谅的劫难!她承受着一切的指责和折磨。有的时候,她甚至想自己也干脆跳到池塘里去淹死算了,或许能够救赎对这个家庭的罪恶。她在水深火热中煎熬着,任凭时间流逝。在她刚刚生下来的时候,吴茵凤就根据她的生辰八字给她算了卦,卜卦:“幼年运道未曾享,兄弟六亲皆无靠,聪明天赋经书熟,甲第之中应有份。”吴茵凤隐隐感觉到这个孩子跟其他孩子不一样。回想起卦象,她突然又觉得自己太不善待孩子了,那么小就让她脱离了他们的生活,她又不确定命书的真假,然而出于母爱的本性,她内心深处还是觉得非常愧疚三郎的。突然

" ["create_time"]=> string(10) "167357188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