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15123205" ["articleid"]=> string(6) "526249" ["chaptername"]=> string(14) "第4章 大火" ["content"]=> string(10314) "

“爷爷,快起来!着火了,快起来!”潘权是在無的喊叫声中醒来的,“咳咳“浓浓黑烟呛得潘权剧烈咳嗽,潘权睁开眼睛,入眼的全是熊熊大火,潘权朝無大喊:”快走!“潘权拉着無在被火包围的房子里狂奔,高温度的火焰,不断地灼烧着他们的皮肤。

因为潘权的家在一楼,所以两人只是被轻微烧伤就逃了出来。

站在广场上的人群当中,耳边全是男人女人的哭声叫声和烈火焚烧的“噼噼啪啪”,爆炸声震耳欲聋,烈火浓烟冲天而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刺鼻味道,咳嗽声此起彼伏,裹挟着火苗的焦黑人影,脚下踩着崩落的火苗,背后紧追着火舌,只觉热浪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犹如置身无边地狱,令人毛骨悚然,心生绝望。

無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他玻璃珠般的眼睛里魔鬼似的火焰不停摇摆着身体,正值無害怕的时候,潘权俯下身子,用宽阔的肩膀挡住了眼前的熊熊大火,他用他枯老却有神的眼睛盯着無,“别怕,孩子,你还有我。“潘权把無圈住,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無毕竟还是个孩子,在无情的火灾面前还无法抑制恐怖与绝望的情绪,無在他父母被活活烧死的时候都没有哭,现在听到一个老人的承诺却让他放声哭了出来,他趴在潘权的肩膀上,哽咽断断续续,声音压得很低,却穿过了众多噪音,直击潘权的心。潘权听不得無哭,他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把宽大的手掌放在無的头顶,两个人互相感受着彼此的温暖。

在这个由”神明法律“掌控的世界,正常人与之格格不入,长达几十年的岁月当中潘权没有想过要融入吗?说没想过那是假的,一个人的世界实在是太孤独了,有时候他觉得只要能有个人能和他说上话,他连他们的那些反人类刑罚也不是不能够接受了,但是这样的想法仅仅持续了一秒,几十年过去了,那个女孩和沈武的惨死还是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里,这不可能忘却,也不能忘却。

早就有人打了救火电话,可却一直没等到消防员来灭火,大火就这样驰骋了一整夜,整条街的房屋无一幸免。旁的街道上有没有着火,他们不知道,人人自危的情况下已经没有人去关心旁的事了。

直到第二天的中午,大火已经燃尽,才有人过来安置房屋被烧毁的人们,而潘权和無被分到了一间狭小的屋子,住在他们隔壁的是一个全身烧伤的病人,听说那个病人没过几天就死了,可笑的是死前他还双手合十,虔诚的为神明祈福,而他的家人呢?他们为他对神明的虔诚感到自豪。

人们对于消防部不来救火的行为表示严重抗议,但收到的回复是:”火是五行元素之一,神明不可违抗。“

让無感到惊奇的是,人们竟然还接受了这样离谱的说辞,还赞扬政府对神明的敬仰,之后也没过多久就没人再提那场火灾,就好像这场火灾从未发生过,無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他深深感受到了悲痛,那种无奈从心底油然而生。

路灯下的街道有些发黄,無坐在门口发呆,忽然说说笑笑的声音传来,他抬头向声音的发源处望去,只见住在他们隔壁的那位死者的母亲和她的女儿正微笑着讨论着政府的英明,無阴沉着脸,没有来的突然开口问道:”你的儿子葬在哪里了?“

妇人突然愣了一下,四处张望后,指了指自己,然后微笑着朝無说道:“孩子,你是在和我说话吗?”“孩子,你是认错人了吧。我可没有儿子啊,我家只有一个闺女。”说着妇人环住了旁边的女子,無猛地摇了摇头,又说“7号那场大火,烧死了很多人,你的儿子全身烧伤,9号你的儿子离世。”妇人眼中的疑惑之色越发浓厚,“7号的大火?7号黄泉街无事发生,我还清楚的记得,当天我们家三口一起在家吃饭呢。我想,你一定是记错人了,我没有儿子。“旁边的女儿拉了拉她的母亲,小声说道:”别和他说了,这人肯定是有神经病,我们快走吧。“说完母女俩就快步走进家中,把门紧紧的关上。

無在门口又呆坐了一会,便起身,去挨家挨户的敲门。

”你好,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还记得7号的那场大火吗?“

”什么?7号哪有什么大火?“

”你好,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还记得你原来的家在哪里吗?“

”什么?我原本就住在这里啊。“

”你好......7号......"

"无事发生“

”7号“

”无事发生“

“7”

“无事发生”

......

黄泉街7号无事发生。

無失魂落魄的回家,他躲进潘权的怀里,向他诉说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

“人们的‘遗忘症’又严重了。“

潘权打算离开黄泉街了,想去别的地方看看。無的发现激起了他的希望,他相信一定还有其他正常人。

無很高兴他们能搬家,他已经不想在这个压抑的地方再待下去了。搬家的前夜,無在梦里幻想着新家里有着很多好朋友,他们都有着正常的思维,在那里不需要担惊受怕,不需要害怕自己哪里冒犯到了神明从而受到惩罚,人们有着记忆,相互之间拥有爱与温暖。無紧闭着双眼,眼睛里隐隐有泪花闪过,可他笑的很开心,满心都是对未来的希望。

是人们睡得最熟的深夜,安置房又燃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我要永生啦,我要永生啦!神明将保佑我,我将获得永生!”一个疯魔的声音响起,响彻了整条街。一人妄图用烧死自己的办法来获得永生,不巧的是那人的家就在潘权家正下方,火势蔓延的很迅速,無在恐慌中醒来,被子都被烧着,他急忙滚下床。满眼的火舌疯狂舞动,如此相似的场景又再次在眼前上演,可不同的是这次的火势比上一次更加凶猛,再加上,醒得太晚了,整栋房子已经被大火吞噬了。看着烧毁的家具,熏黑的墙壁,使人快要窒息的浓浓黑烟以及没有给他任何退路的熊熊大火,他站在火的包围圈里想着:逃不掉了,这次真的逃不掉了。

“無,你在哪里?”苍老的声音穿过火墙传来,無猛的一激灵,他向四周望去。只见潘权向他冲过来,一边踩在火堆里,一边喊:“孩子,别怕,我来了。”

可潘权是人啊,他只那样坚定的看着無,说出那样坚定的话,就那么毫不犹豫的冲了过来,不管火到底会不会烧伤他,踏着火,随着火像藤蔓一样爬上自己的身躯。

最后無是看着潘权倒在自己的面前的,火就那样无情的舔舐着潘权的皮肤。

那干枯的手想要摸一摸無的脸颊,可是它停在了半空中,無就这样看着那高大的身躯缓慢坠落,突然的,他如身落冰窟。他忽然意识到了,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即将逝去。那一刻,他不管不顾的冲进火里,伸手抱住了潘权,把他向外拖,可一个孩子的力气能有多大?等他们脱离火海之时,潘权都已经奄奄一息了。

等停下来,無才发觉到全身火辣辣的疼痛,不过他也没有精力管这些了。潘权因为烧的时间更长,所以现在全身已经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了,全身被烫的一片血红,有些是烫伤有些是真的血,伤口周围还遍布着又白又黄的脓疱正往外流脓,無看着潘权的伤势不自主的闭上了眼,眼泪顺着脸颊流下,無只感受到脸颊刺疼。他跪在潘权身边紧握着潘全的手,把潘权烧焦了的手放在心口处,心里像是有一把钝刀在割裂他的心脏,他嘶声力竭的吼:”不要离开我啊!我求求你了,不要离开我,爷爷不要离开我。”無眼泪夺眶而出,抱头痛哭。

突然一阵细微的声音传来”沈,沈武......"

無松开紧握住的手,把耳朵贴近,隐隐约约能够听见“我,其实好几次,都想自杀,去下面找你,可我胆儿小,又不敢,老天爷告诉我,这次,是我该死的时候。了几十年了,不知道......到了下面你......你还认不认我......是我错了......但是我终于......终于......能下去找你了。“说完这些潘权便没了声息,無看见了,潘权的眼角还残留着泪水,他在临死前,嘴角泛起了弧度,他终于解脱了,带着缠绕他一生的愧疚。

后来無便没了意识,他倒在火海里,随着火缠绕上他的身体,昏迷前,他还想着:”就这样吧,就这样死了,在黄泉路上还能追上爷爷,让他有个伴。“

这次的火灾,与之前不同的是,那个高喊着要烧死自己以获永生的人,活了下来,并且被政府奖励现金,颁发证书。被烧死的人都被厚葬了 ,原因是奖励他们为神明献身的精神,而死者的家人也以他们为傲。

葬礼的那天,天色灰蒙蒙的,还下着毛毛细雨。所有人都穿着十分正式的西装,并排站着,脸上都是敬佩与向往,而在那一堆发黑烧焦的尸体当中,潘权和無一大一小紧紧的抱在一起,雨水冲刷着腐烂的血肉,空气中弥漫着尸体的腐臭。

自此之后,多地爆发火灾,陆陆续续,今天一场,明天一场,闹的和玩似的。

虽然每次爆发的时间和地点都不太相同,可相同点是,引起火灾的人都打着忠于神明的旗号,可死者当中却并没有他。

在身上创造出一些小小的烧伤伤口,就能名利双丰收,何乐而不为呢?就是可怜那些被他们波及的无辜的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在痛苦中死去,而没死成的人还要坦然接受火焰在身上留下的永久疤痕。

这样的社会真的能把活人变成死人,让死人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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