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风起云涌“嘶~杨兄，此事是真是假？”
渭河南岸一条溪流附近，依水而建数十栋房屋，这些房屋看似普通，但内里装饰却十分豪华，就是主人喝水的杯子，也都是铜器玉器，并非普通的漆器陶器，就连洒扫院子的仆从，也都衣着整洁，一看都不是普通百姓。
其中一栋宅院后院，另有曲水通幽的水渠池塘，此时园中花树繁茂，树荫遮蔽，流水淙淙，在这盛夏之时，竟然带着一丝丝清幽的凉意。
小溪临水有一座凉亭，此时三位年龄约莫在三旬上下的男子正吃着瓜果闲聊，一位身着轻纱薄裙的女子，正跪坐在树荫下叮叮咚咚的弹琴，两位小侍女跪坐旁边执扇驱赶蚊虫。
琴声虽然悠扬，然而凉亭中的三位男子却无心欣赏，反而是正讨论着另一件刚刚从朝堂传来的事情。
而发出惊呼者，是其中一位相貌英俊男子。
“范兄，这消息是某刚从五大夫赵婴口中听来，岂会有错！”其中一位男子急切的说。
“这必然是今年最轰动的事了，若是真的成了，只怕震动天下商界！”另一位年龄最大颇为稳重的男子揪着下巴上的一丛短须满脸激动的说。
“轰动是轰动，但此事怎么都透着诸多诡异，小仙师的方法固然没有问题，操作起来也并非不能成功，然而究竟何人敢出这个风头？”英俊男子手指轻轻叩着石桌道。
“呵呵，这便得看眼光和胆量了，你们南阳范氏实力不弱，而且还经营有铜铁矿山和冶炼作坊，要是拿下马蹄铁和马镫，只怕以后会赚的富可敌国。”短须男子笑着说。
“齐兄家中照样有矿，要不我们一起，毕竟万套马蹄铁和马镫，半年时间制造出来还是很不容易”英俊男子有些意动的说。
“我倒是想，可惜家主早有吩咐，不让齐氏参与任何与朝廷有关的商业来往！”短须男子略微遗憾的摇头。
英俊男子也不在意，手指在石桌上不停的笃笃笃笃的敲击，让后猛然一停说：“杨兄，你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赵大夫，此事非同小可，我即便想参加，恐怕还得弄清楚这马蹄铁的具体制造方法和样式，才能回去和家主商量，不然两眼一抹黑的冲进去，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范兄想去，堃自当引荐，但若是只为弄清楚马镫和马蹄铁的打造方法，就不用如此破费了，赵大夫也不知道，但是小仙师在朝堂上说过，凡是有意向的都可以报名前去城南匠作少府的锻造工坊现场观摩制作过程，听闻火炉需要重新改造，还要加装一个叫做风箱的东西代替鼓风皮囊，另外这马蹄铁铁也并非浇铸，而是采用一种很复杂的锻造手段，要反复加热折叠锻打数十遍，耗时很久……”
“这么复杂？”另外两人神情大变。
“的确是很复杂，我听闻是小仙师说如今的铁器杂质太多，然而用铜铸代价又太高，这才发明了这种新的锻造技术，据说这样折打出来的铁器品质优良，韧性足硬度高，就算锻造成刀剑也丝毫不逊于最好的铸剑！”杨姓男子点头解释。
听到这里，齐姓男子瞬间有些意动了，情绪也有些激动起来，站起来在凉亭走来走去，英俊男子忍不住问：“齐兄为何这般焦虑？”
齐姓男子站住脚皱起眉头说：“非是我焦虑，而是我感觉到了冶炼行业即将到来的变化，若是这种折叠锻打技术真的能将普通粗铁制作成为不亚于武器级别的精铁，只怕很快就会取代青铜。”
英俊男子一听霍然开朗，一拳砸在石桌上站起来兴奋的说：“不错，铁可比铜便宜多了，以往铁器之所以不能大量制作武器和精巧器具，皆是因为杂质难以清除，浇铸出来的器物纹理不均，性质非常差，刚而易折，只有少量精通冶炼的大师才能偶尔成功一炉好铁，制作出来几把好剑，但也并不比铜铸的便宜多少，若小仙师的方法能改良冶铁方法，以后铁器必然取代铜器，不过是多折叠锻打几遍而已。”
“这倒是极有可能！”杨姓男子跟着点头。
“走，我等这便报名参观一番马蹄铁和马镫的打造方法，就算不能参与这次投标，也要把这种技术学会去。”英俊男子兴奋拉着另外两人就往外走，同时吩咐家仆准备马车。
“仲兄，你们去哪里？”弹琴的女子惊讶的站起来呼喊。
“我们去城里一趟，稍后便回！”英俊男子一边走一边回答，转瞬三人便出了后院消失不见。
“哼，让我到京师来，却哪儿都不带我去！”女子郁闷的嘟嘴跺了一下脚，本精致无比的脸上多了一丝俏皮和无奈，模样竟然更添几分娇艳和魅惑。
……
咸阳繁华，与其他地方自不一样。
自从天下一统之后，其他六国都城已经开始颓败，天下三十六郡城池数百，能称得上大城的也不过HD、洛阳、新郑、大梁、ZB、寿春等前六国都城，剩下人口的也多集中在人口密集的中原一带。
而咸阳作为京师，通过不断的迁入人口，加上广修宫城带来的人口输入压力，人吃马嚼各种消耗一日不能缺少，导致全国各地的物资都往关中涌来，大量商队如同蚂蚁搬家一般络绎不绝，沿途充塞东方道和武关道，而渭水作为最直接方便的水路航线，同样舟船相连，繁忙无比。
有需求就有生意，几乎全国所有的大商人都会来京师寻找机遇。
来了自然就要吃喝拉撒住，这些商人有钱，就会想办法先买地建房，因此不光充实了京师的人口，也推高了京师的地价和物价。
而今天朝堂突然传出的这个令人耳目一新并且被无数人称之为神鬼计策的招标方法，顿时将京师搅得风起云涌，大量商人开始明里暗里行动起来。
午时中。
一辆马车从少府出来，方云坐在马车上，不停的揉着太阳穴打哈欠。
早上起得太早，但始皇帝召见，导致起床气没发出来。
另外早饭匆匆吃了几口米粥和半块锅盔，眼下是已经饿的头晕眼花了。
此时距离散朝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时辰。
而方云散朝之后却无法离开，被少府令强行请去少府衙门商讨打造马具之事。
这件事虽然是方云答应一力承担，但同时皇帝也命令各府署衙必须全力配合方云的行动。
毕竟这是白嫖价值至少五十万石粮食的装备。
五十万石粮食什么概念呢，那就是十万大军足足一年的口粮。
方云这个提议虽然匪夷所思，也不符合任何大秦律法和政策，但始皇帝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因为就算是他不答应，少府、治粟内史、将作少府、内史府等各府衙的头头脑脑都不会善罢甘休，甚至还包括丞相王绾在内，若是这些人一起撂挑子，朝堂运转瞬间瘫痪，因此始皇帝再有脾气也不得不认可方云的计划。
而作为掌管刑法的廷尉李斯，更是不得不捏着鼻子保持沉默，根本就不敢反抗，也无力阻挡。
若是阻挡这件事，就会得罪一大票朝廷公卿，王绾、赵威、蒙毅等等从此都将视他为仇寇一般。
因为方云的计划完全是朝堂一大批大佬的救星，将他们从至少半年寝食难安的超高压力和忙碌中完全解救出来。
按照方云的计划，只要宣传到位，招商成功，剩下来的就只剩下验收马具然后清点造册送去军营，所有本来需要朝廷筹划运转的过程统统不需要了。
一件要命差事瞬间变的如此轻松，没有人会拒绝和商人合作，更没有人会选择和方云作对，反而是打了鸡血一般的全力支持。
因此从散朝到眼下，方云就一直呆在少府署衙，丞相王绾、少府令赵威、将作少府令魏腾、内史令蒙毅和各府衙的大小官员数十人，就聚集在一起听方云仔细讲解这次招标的各种细节。
这种史无前例的招商方式，不仅让所有官员大开眼界，同时还对方云整体掌控这件事精细到所有细节的惊恐。
因为从招标内容到标的分解，标书制作到法令文书的形成，近两个时辰几乎就是方云在滔滔不绝的讲述，所有官员都在用心记忆，不懂的地方还要仔细询问，然后再讲解，就这样口干舌燥近两个时辰之后，许多官员还并没有完全理解其中的一些过程。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只需要按照方云的策划安排下去就行了。
而方云离开之后，丞相王绾一改平日老态龙钟的疲惫之态，精神亢奋的开始指挥所有牵扯到的府衙开始按照方云的计划去执行。
首先自然是制作完备的标书，将马鞍、马镫、马蹄铁分成三个部分，然后又各自按照难度拆分成为数个小标的，甚至都精确到个位数。
另外，用布帛按照匠作律规制绘制所有装备的图形和数据，各自复制足够的份数。
再将两种朝廷承诺的回报同样制作出对应的文书，用谕旨的方式加盖皇帝玉玺和各府署衙的官印形成法律文书。
最后，还要编写正规招标合同，每份标书一式三份，一旦签订之后这些信息都将公之于众，接受民间百姓的监督。
对于这一条，其实很多官员不理解，认为多此一举。
当方云提醒当初商君城门立木的典故，众人这才明白过来，最后都纷纷表示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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