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14665374" ["articleid"]=> string(6) "484029" ["chaptername"]=> string(24) "第10章 探班(三)" ["content"]=> string(12466) "

范思川照旧回了布景内,秦玉山也如常坐在袁建忠身边,毕竟她来是探班的,不是来砸场子的,搅了他们工作,那一日流水出的账,可是走的她的腰包。

可是被秦老板这么一来,袁建忠身边围绕的大小导演、场务、演员,可都走干净了,只留下了小秦老板和助理丽丽。

助理给她搬了张藤椅来,刚刚坐下,她才感觉到双脚酸胀,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疑,她近些日子也或多或少有在了解妊娠的事,听说孕晚期会水肿,可她听到这事以后,只觉自己当下的双脚也很不舒服,好像鞋子也小了一码。

监视器的屏幕不大,想要看清,总得凑近些,本来秦玉山还想操持着矜持,故意和范思川避嫌,但当诸人就位,屋里一喊“action”,更当那混蛋抱着美若天仙、我见尤怜的搭档含情脉脉讲着台词时,更当镜头缓缓拉近,这挨千刀的摄影师故意将镜头抵到他面前,捕捉到人深情款款、噙着热泪的双眼时,与台词相和,一合眼,正好从眼尾掉了一滴泪来……

实话实说,就算是那晚,她都不曾把他这张脸拉到这么近的距离来观赏,没想到,今儿却是一饱眼福了。

刚刚就失过一次态,同样的错误绝不能犯第二次,为保自己不再犯错,秦老板在自己将要动心的前一刻,假装随意扭头,望向身边的小丽,刚想和人闲散搭话,小丽却先开口了,她笑盈盈指着监视器,即便袁建忠正在屏气凝神把握着每一个镜头,正是要紧工作的时候,可她却也没有丝毫畏惧,正常嗓音便开口了。

“范哥好帅啊是不是,秦老板可真有眼光,我想再没人比思川哥更合适这角色的人了。”

一个马屁拍得秦玉山再说不出别的话来,这种时候,她自然不能说“这王八蛋故意讹了我,你倒还说他合适”这种话,只能是微笑着应和下来了,并在心中腹诽,这种事情明明是导演的工作,为什么偏要夸我?

为什么偏要夸她?谁让小丽小姐不能乱夸自己人呢,她是真怕了某些人,动不动就会克扣她工钱。

不过小丽的吹捧还没结束,看着秦老板的脸色尚且不错,仿佛是故意为之一般,接着继续夸赞,“天啊你看,他和萧姐要接吻了!”小丽甚至夸张得捂上了嘴,看得双眼也微微显痴,脸颊上渐渐泛起绯红。

本来秦玉山是不想看他和别人亲嘴的,但她此时一扭头就能遇上正犯花痴的小丽,没奈何,也只好故作镇定,本着一副老板看员工认真工作的欣慰神色,度量着那小小监视器里的光景。

也不知那摄影师是不是当真洞悉过她的心思,方才还是远景,她想看时,那镜头便又拉近了。秦玉山一时在想,难怪世人都喜欢看视频,即便是当真和他亲密接触时,她总也不可能既看到他的睫毛、又能一览到他的软唇、他的喉结……

秦玉山本在拨弄自己的玛瑙手串,可一时看入了神,连将那玉珠几近抠按进自己指腹都不知道。

或许,此时镜头外的戏,可是比镜头里的戏更有看头。

她面上波澜不惊,可坐着的身体却僵直无比,眼睑低垂,眼神看似平淡,但目光却是犀利,只死死盯着那屏幕。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如此紧张,紧张到额上都在微微渗汗,心脏更是在突突直跳。

范思川却也入戏了。

就连秦玉山也不得不承认,这人在几分钟之前还刚刚在问她,她来此有何贵干,现在便又能抱着别的女人深情款款。本生得眉浓睫密,又被这摄影师放大了多倍,简直像是在硬撑开秦玉山的眼,要她去看范思川是怎么去吻别的女人了。

气死我了!

秦玉山是个文化人,更是个斯文人,斯文人一般不会骂脏话,可她当下却的确想这样骂一句,不仅想骂,她更想时下就撂挑子走人了——可是终究她没有。她的理智告诉她,她不是他的什么人,她更不能在这种关头表现出些什么来,万一呢,万一他真安了什么心,一个男人理所应当接受了女老板的同房请求,并顺理成章种了自己的种,谁敢保证他没安什么坏心眼!

如此一来,她若还要真对这个混蛋动心了,那不是正落进人家的圈套?

可她越是如此作想,她的眼便愈是离不开他,非要看他缓缓俯身,吻上了怀中的女子,吻一下还不够,他更还要缠绵,要辗转碾吻,但你却又无法说他是一个色狼,谁让他合眼前,眼角落的泪却好似是真情流露,是真伤心了的模样。

恰逢此时,身边站着的小姑娘又开始犯花痴了,“演得真好,我要是能有思川哥这种帅哥抱我亲我,我就死而无憾了。”

木床罗帐,俊男美女,相拥而别,本是极唯美的景,可端得是将秦老板看“吐”了。

秦玉山是想忍耐的,但一股呕意直顶她的喉头,让她实在忍耐不住,一撑藤椅扶手,刚站起来,却又因站得太猛太快,一时头脑缺血眩晕,两眼一黑,如果不是身边的小丽搀扶着,恐怕就要一头栽倒。

“卡。”

打板,收工!

一声响后,室内上一秒还是一派宁静祥和,下一刻便喧豗起来,已然“死掉”的女主也从范思川怀中坐起来,整理着自己被弄乱的发髻,和范思川闲聊几句就径直出屋了,好不容易收工,范思川自然也不愿在工作场所多留,只是想起方才的事,免不得在出门时,追到袁建忠身边多一句嘴,“袁导,她呢?”

袁建忠今年都过半百了,膝下子女有三,就算范先生有过一次不算成熟的当父亲的经历,论起资历来,还是和袁建忠差远了。

当她嘴唇泛白、恶心头昏的那一刻,袁建忠这老狐狸就坐在她身边,下意识就想到某些事,可这种事是关乎人名节的大事,愈是有名有地位的人,才愈会看重名节,这事,倒仿佛和大众眼里有钱人可以为所欲为的刻板印象截然相反了,可事实却就是如此。

就像那一夜,袁建忠早先时候就有感觉,觉得这两人没准会干点什么事出来,可他没有拦,今日他也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只是顿了一顿,上下打量范思川一眼,后才不冷不热丢出一句,“她有点不舒服,现在去休息室躺着了,丽丽正陪她呢。”

一听这人有些不舒服,范思川心中也略起波澜,男女间的亲昵本就是件奇妙的事,是喜欢也罢,是责任也罢,总之,有过那么荒诞的一夜,他们俩之间,总是多了些许撇不清的关系了。

他还没来得及卸妆,便先赶去寻她。不知是不是因他还没完全从方才的感情戏里走出来,胸膛里的心,仍旧起起伏伏放不平稳,既不是悲伤,也不是激动,只好像是结婚多年的夫妻例行公事去同房,身体是炙热的,灵魂却很冷静,可与此同时,那冷静的灵魂却又偏偏控制不了肉体。

秦玉山没想到他结束得会这么快,更没想到,范思川会主动来看自己。

一个并不知情却还会主动来关心自己的男人,会当真是个坏家伙吗?秦玉山正捧着小丽送来的热水,看见尚且还没来得及卸妆换衣的范思川就站在门口发愣,秦玉山也由不住会这样去想。同时,她更不得不承认,在此刻,自己是有些许心动的。

毕竟心动才是正常。抛开他关心不关心自己这事不提,且就说对着他这副皮囊,她当真能做个铁石心肠的尼姑,半点不心动吗?不用让别人去评说,就是秦玉山自己也不会信——但动心喜欢,和结婚生子这事,向来不是直接相关的关系。

范思川是个大活人,自然能觉察出,此番而来的秦老板,看他的眼神总是和先前有些不一样。不过,这事他也能体谅,毕竟自己对她的态度也不是没有半点改变。

小丽刚刚出屋,想给秦玉山寻些消食化滞的药来,但她前脚刚走,后脚便见范思川堵在门口了,既见如此,她又怎好上前呢?于是小姑娘乖乖抱着药盒又溜走了。

“袁导说你身体不舒服,是怎么了?”范思川关上门,这才转身进屋。他这身装扮,饶是再养眼,也和周围的环境极其不搭,莫名有些滑稽的感觉,可秦玉山看了,却还笑不出来。

“我没事。”这种废话,秦老板张口就来。

范思川也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男生,会听不懂这种话。他只当没有听见,拉了椅子来她身边坐下,“你到底哪儿不舒服,我今夜也再没有其他的事了,如果需要去医院的话,我也……”

他若要平平淡淡待她,不论是当做工作伙伴还是陌生人,她都不会介意,可他偏是热情得让她心慌——谁会不愿意接受一个帅哥的好意呢?可一个帅哥不等着别人去倒贴,反而主动大献殷勤,这事本来就不合情理——至少秦玉山以为不合情理。

秦玉山放下热水杯,没等他说完,就极其无礼的打断了他,“不需要了!谢谢你,我自己有助理,而且袁导的助理也可以陪我。”

秦玉山甚至下意识将身体往另一侧挪了挪,显然摆出一副防卫的姿态。如此行举,被范思川看进眼里,除了大为不解,心间更还产生出了一丝丝难过。他全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就已经惹得她这么排斥自己。

范思川和前妻离婚的官司刚刚才完全理清楚,这种时候,他自然是不愿再招惹上别的桃花,对于工作之外的女人,他是避尤不及,所以,他此番来的目的当然不只为了关心她的身体——他虽然不敢确保秦玉山没在算计他,可他终究是个男人,在男女私事上,他以为自己是需要对所做过的一切事负责,因此,他来,其实是来负自己的责的,而非什么讨债,更不是请君入瓮。

“对不起……或者我刚刚的话是有些唐突了。”经她这一句呛,范思川说话的底气也少了许多,“上次的事,你走得急,我也又一直没机会和你面对面说话,我不知道……你……”

堂堂一个大男人说话却结结巴巴,莫不说他还是个常面对长枪短炮的公众人物,就是一个寻常人,胆子也不该这么小——只可怜范先生刚刚结束了一段既愉快又不愉快的感情,现在的他,对待感情上的事,胆子简直比兔子更小,有半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坏他。

他不是害怕净身出户第二次,而是害怕再多一个人受他的伤,除此而外,他自己,当然也会害怕,第二次面对夫妻间无休止的争吵和冷战,还有冷战之后的背叛。即便他再不要面子,他也还是个演员,是个男人,或亲眼见到、或亲耳闻到自己的妻子和别人交好,他做为丈夫的脸,总是挂不住的,就说丢脸也还是件小事,那因为诸上种种,在孩子面前时常吵架、说一些风言风语,给孩子幼小的心灵里留下父母关系不合、家庭不温暖的印象,这事,便说不得小了。

所以阿,范思川现在,除了害怕感情,更也还害怕孩子。

没抚养过孩子的人,总会将那怀胎十月当做最大的劫难,实际上呢,磨难得是从那小家伙出生才算开始——他自认为已经让一个小朋友因为他收获了不快乐的童年,如果不是出于必要的原因,他可不会再允许自己去“害”第二个小朋友了。

现在的秦玉山,可真是铁石心肠,看见他略显紧张的容颜,也不曾有过半分心疼,反而更还如此想他:演得可真像,差点连我也骗过去了。

还好还好——还好我还冷静,还好我没进圈套……

有些人是在自作聪明地假想众生皆善,有些人却在自作聪明地假想众生皆恶,但这两者其实本质上是并无差别的,都是不做调查,妄自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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