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14665116" ["articleid"]=> string(6) "484003" ["chaptername"]=> string(35) "第6章 三个人的婚礼(二)" ["content"]=> string(15177) "

从南苑出发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吧,轿子突然慢了下来,苏仅仅猜测可能是快到了。他透过纱帘远远的瞧去,只见一辆轿子从北边环山而来,系个大红绸花,分外显眼,和他们坐的一模一样。车夫们呢,貌似也是时快时慢掐着时间,最后两车几乎是同时抵达东边那带院落的北门。然后一左一右并列着,停候在北门外。

很快,墙院内细乐响起,鱼贯出来两行人,分别把苏仅仅和另一轿的王姑娘轿门打开。也不像郢州时说书先生讲那般,有人踢轿门之类。

一路上,苏仅仅连头都不敢抬,他莫名的讨厌这里。如果可以,真想就此走了。得亏之前太夫人让他不必来拜见,不然,苏仅仅真的不相信自己能像现在一样,撑到中秋。

“来了,来了”,一阵喧闹,苏仅仅就被推着拉进了过来。

还没进门,一阵暖香扑面而来,满屋子烟气缭绕,混杂着水果、茶点、各式花蕊的香味。

苏仅仅一阵窒息、头晕!虽说如今已是秋天,但暑气未尽,燥热依旧,更何况里面都是不再言语,伸着脖子等着观览新人的人头,个个仿佛就像等着逗弄误闯庭院的马猴。苏仅仅顿时忘记了该迈哪只脚。

等他刚一跨过门槛,正堂上坐着的夫人略一点头,便下来两个嬷嬷,一左一右来接两位新人。

苏仅仅偷瞄了眼,那位正堂上的夫人,应该就是西陵府的太夫人,居然如此还年轻。

苏仅仅原以为,苏宁之所以不来,娶她的定是个极老的丑男人。

在郢洲的时候,早也有风闻,汉川打算和苏家亲上加亲,苏仅仅还听说汉川的少爷傻傻的。尽管这样,苏宁都不来,完全可以想象这西陵城主定是又老又丑,而且是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不然,苏宁没道理冒着嫁个傻子的风险,拉出自己来垫背。

可看太夫人这年纪,西陵城主应该不至于很老吧,那一定是丑到了极致!苏仅仅觉得。

可惜了这王姑娘……

“蜀中王瑷姝拜见西陵太夫人。”,一声莺啼,苏仅仅忙跟着道:“郢州苏~·宁拜见西陵太夫人。”

太夫人一直满意的看着王媛姝点头。着急着招呼嬷嬷过来领苏仅仅、王瑷姝去拜见拜见座上众人。趁着转身的功夫,苏仅仅偷瞧了王媛姝,左右都没盖头,想瞧一眼也并不难,而且,苏仅仅觉得王媛姝也在偷看自己。不过,王姑娘真的好美。。

席上众人也被王媛姝惊艳,个个都说:“天啦,这是见到仙女了,可算是见识了。”

苏仅仅知道,这话与自己没什么关系,奈何大家出于礼貌,总也顺便夸她“不愧是太府家的嫡女,好气派。”,所以她还得跟着王媛姝一一谢过,搞得自己头更晕了,能支持下来也是全靠下午的那盏参汤吊着!

反观王媛姝,比苏仅仅还高半头,可她一直半欠着身,让人觉得二位新人那是差不多的身段,个个气派,仪态端庄。不过苏仅仅素来在听雨轩散漫惯了。现在也只是一直僵笑着,跟王媛姝一起,若不是太府嫡出的身份,又是一样的打扮,不注意看就像王媛姝的影子。

就连落座了,太夫人也是抓着王瑷姝的手瞧不够。苏仅仅也趁机细瞧了,只见她,鸭蛋脸、樱桃口,大大眼睛、斜眉入鬓,顾盼神飞,被太夫人握着,俏脸飞红,娇羞之中透漏着丝丝妩媚,一样的钗环裙袄,一样的妆饰硬是被她穿出了西施的绝色。而自己现在就像那个效颦的东施。

东施一定是真心喜欢西施的。

看着王媛姝这可人的模样,再加上之前他一直欠身就着自己的善意,苏仅仅也莫名的有点喜欢她了!

尘哥哥说得不错,苏仅仅就是个大大的俗人,只要是长得好的姐姐,他没有不喜欢的!

苏仅仅为之前的念头惭愧不已,那时他希望王媛姝是个美女,这样自己就安全了。可真的看见她,除了惋惜,心中对西陵城主的恨又加了几分。但愿那个丑到极致的西陵城主从此不要出现就好!神灵保佑!

尘哥哥说,真心许的愿就会成真的!

苏仅仅心中正虔心许愿,不料“咕咕”一声————肚子叫了。

苏仅仅小脸顿时一红,小心翼翼的用余光偷瞄了四周,悄悄的扭直了腰。还好没人发现,只是,太夫人挪了下,离他更远了些。

苏仅仅脸一烫,头低得更低了。看来也不是没人发现,好生尴尬。不料一只小手伸了过来,搭在他手上,玉葱似的指头轻轻的、若有若无的安抚着苏仅仅脸上的滚烫。顿时,一种凉爽之感沁入心脾,恍如听雨轩的那盏冰镇莲子糖水,凝结着一夜的花香,瞬间在苏仅仅的心中荡漾开来,舒服极了!

苏仅仅傻傻的仰头对着王瑷姝甜甜一笑,王媛姝一怔,也跟着笑起来了。

“姐姐,你看这两孩子,多好啊。咱们西陵一直传唱‘庭植梧桐兮,引双凤至兮,枝繁叶茂,守四方兮’,如今看来可不就是应在姐姐这儿了!妾身恭喜姐姐,贺喜姐姐!西陵沐氏一族从此便真的就枝繁叶茂了。”一个穿着桃红挑金纱衫的妇人说道。

苏仅仅记得,她好像唤作桃源夫人,刚才嬷嬷没说是哪府上。不过桃源夫人好生伶俐,年级看着不比自己大几岁。

太夫人似乎很受用,让一直垂手浅笑,站在她身后的一个嬷嬷,亲自去扶那桃源夫人,接着说道:“妹妹,也莫羡慕我,泽儿也是个孝顺孩子,等中秋一过,就该他了。到时候你那边也要好好热闹。咱们沐府也就他们兄弟,枝繁叶茂好,枝繁叶茂好。

桃源夫人一直都温柔的点头笑应着。

苏仅仅听她声音轻柔,神态也极温顺,举止间较其他妇人更惹人怜爱几分。

苏仅仅也听出来了,这桃源夫人应该就是西陵府老城主的人,果然,西陵府和郢州府也没啥两样。有那样的父亲,也就能明白他的城主儿子丑死了还想着强娶苏宁和王姑娘,不由得心中更为鄙夷。

苏仅仅以前躲在听雨轩的轩窗下,就听到娘说:“世上贪心男人最常见,有了能干的还会想着温柔的,有了温柔的只怕还想着漂亮的,得个漂亮的还会永远念着年轻的,恨不得天下的都是自己的才好。可怜女人们,一辈子困在情啊爱啊里,斗得跟乌眼鸡似的。等到明日黄花,年老色衰,确发现,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年轻美貌,我的仅儿……”

只是,苏仅仅不明白,这西陵娶苏宁是因为能干呢,还是温柔呢?总不能是漂亮吧!

座上众夫人见桃源夫人一番言辞得了脸面,越发卯足了劲,吹捧太夫人什么“太夫人好福气”,“城主年轻有为”啊……,总之什么都有,只要是好听的,越说越离谱。太夫人呢,大概是觉得人人这般夸着新人美貌,那是冲着自己的儿子的,自然更得几分自豪之色,一脸的欣喜毫不掩饰,真所谓宾主同悦,一片欢声喜气。

苏仅仅听得好不耐烦,他最知道这帮人,这些人个个深谙互相吹捧之道,谁都不会傻到轻易错过这恭维他人、还能落个谦虚重礼好名声的大好机会。个个昧着良心,没有一个人去提城主容貌,管他什么脸斜嘴歪,只见鼻子不见眼,头大身子短的,苏仅仅觉得,大概城主是只癞蛤蟆,也不会影响这些人的夸人之词。

咦,一想到癞蛤蟆,苏仅仅仿佛已经能看到一只癞蛤蟆对着王媛姝流口水的场景,顿时觉得恶心极了!

苏仅仅真心替她感到不值!说实话,王媛姝应该是苏仅仅长这么大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

等尘哥哥来了,说不定就可以想想办法带走这个漂亮姐姐,离开丑还作怪的什么西陵城主,他爱谁谁……苏仅仅越来越觉得就该这样,握着王媛姝的手越发重了,王媛姝一吃痛,虚抽了下,苏仅仅这才反应过来,忙放开漂亮姐姐的手,拿掌心不动声色的替王媛姝按揉了几下,同时也算压下自己要带走王媛姝的那个惊人的念头。

正好,前面小跑来个前厅青衣小厮,询问太夫人几时入席。太夫人大为满意,又各赏赐王、苏二人,金项圈、金银首饰合二十件;各色绸缎二十匹;当季衣服二十件。还说‘王瑷姝居西苑称姝夫人,苏宁宁居南苑称宁夫人’,好一顿赏赐,才嘱咐人送王、苏二人各回各苑。

苏仅仅巴不得快快离了这里,大为称心。等他们刚出北门就见素月从旁边林子悄悄穿了出来,和醒醒悄悄使着眼色。苏仅仅只当没瞧见。

等车桥又动起来,苏仅仅才透着纱帘远远的瞧见,王姑娘他们也逶迤环山北去了。

此时华灯初上,王姐姐也慢慢看不清了。只剩下一面小山遥遥的伫立在东苑对面,顺着这条大道延绵向南,大道左边是行行柳树,皆悬灯数盏。垂枝光影间依稀可见一些石栏小拱桥,似是夹着一带清流,潺潺之声更显月色清冷。向南望去,只见一堵黑影似是隔断了这条大道。

苏仅仅莫名的有些害怕。今日中秋,往年听雨轩最好的一天,银汉无波,玉露在荷,天上嫦娥镜,地上丹桂风。有娘的桂花糕,有尘哥哥的琴,有……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和醒醒一起身在异乡当孤客,也不知道今夜能否还像以前一样?

素月见苏仅仅合着眼,眼皮一颤一颤的,忙仔细的拉上了锦布帘,将灯光与月色一起挡在了车外。。

顿时,车内更黑了。苏仅仅真的好怕,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之前自己一直想着只要是西苑的王姑娘够漂亮,那什么西陵城主就不会注意到自己,自己躲在南苑就是安全的。可倘若,倘若他们也是不相识——从未见过呢?又万一,西陵沐府因着南苑是郢洲太府的原由,今夜来了南苑,那怎么办?

干脆就说自己不是真正的太府嫡女?可那样,娘和尘哥哥怎么办?苏仅仅越想越冷,胳膊也越抱越紧,怀中藏匿的匕首咯得他一阵生疼。竟轻哼了声。

“宁夫人,快到了,过了这望迷溪,绕过这飞瀑就好了。”素月安慰道。苏仅仅也注意到水流的飞溅声和之前确有不同,他索性自揭了锦布帘,这才发现这山并非连绵一带,而是西南之间夹着好大一开阔处,就像是人力开拓般,再向南去地势要高些,水流声俞大些,当前那南面半壁见,一面飞瀑倾泻之下。他们走的这条大道依山绕着,听素月意思,南苑该隐在这南山后!

果然,还不到一刻钟,豁然开朗、灯火通明,苏仅仅老远就瞧见曹嬷嬷等人早早地侯在南苑门外。苏仅仅忙放了锦布帘,心中暗暗下定:倘若今夜真有歹人要强,这匕首就是最好的工具了。怕什么。

回到了南苑,他干脆就随意由着曹嬷嬷等引轿掀帘,簇拥着裹挟着入厅直奔了上厢房。

这上厢房跟他之前居留的北厢房不同,要开阔许多,约莫好几进的偏院耳房。曹嬷嬷早备上了酒席。苏仅仅让素月和轻烟留下来,素月推辞了,笑眯眯取来一小碗饺子。曹嬷嬷又在苏仅仅的脚踏上撒满脸红枣花生。

苏仅仅虽说肚子空空的,但他不想吃那些饺子,一个个白白的,看着就不好吃。随手推了,让素月放边上就好。素月脸一红,福了福便就带着轻烟退出去了。

等素月他们走远,醒醒忙将门关住,又认真的插上暗锁儿,连窗户都一一插上。最后才扒着门缝仔细听了,确认院中真的无人,才小声问道:“小姐,现在怎么办?”

苏仅仅真的累了,靠在床边,这一身的礼服一点不比苏宁的嫁衣轻便,真要命。怎么办?谁知道呢!他看了醒醒锁上的门窗问道:“都锁好了?”想想又问道:“害怕吗?”

醒醒使劲地点头又使劲的摇头,傻傻的问道:“小姐,你说这西陵城主,会来吗?”

苏仅仅脸一白,道:“应该不会。醒醒,你注意到了不,王姑娘的礼服好像与我身的不同。”

“啊?”

“王姑娘的,看起来无论是颜色还是款式都和我身上这些无二,但是细看,她的袖口裙摆上似乎多了些暗纹,那可不是一般蜀中绣娘就能随随便便绣出的。之前,我好像听你们说王姐姐的父亲,只是个蜀中太府家的府臣。醒醒,你说,苏宁怎么说还是郢洲太府的嫡出女儿,不奇怪吗?”

“对呦,他们又不知道小姐不是苏宁,咱们来了西陵,城主和太夫人好像也不想见我们。像是不中意似的,可他们原打算娶的苏宁,怎么说也是太府家的嫡小姐。还有这里的婚,哦典礼好奇怪,跟我们郢洲一点也不一样。小姐,小姐。”醒醒见苏仅仅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开始打瞌睡,连推带叫,唤了起来。

“醒醒,你也觉得西陵好像并不在意苏宁,是吗?”苏仅仅问道。

“小姐,我也说不好,我们之前跟府里来往不多,是听说汉川想要娶大小姐,没听过西陵啊。还有,我觉得西陵这里的习俗好奇怪……”

苏仅仅打断醒醒的话,说道:“对了,这样就通了。西陵想要娶的是蜀中王姐姐。汉川要娶郢洲苏宁,西陵不想郢洲苏宁嫁汉川,出自汉川的苏夫人根本不想苏宁嫁西陵,对了,西陵府、汉川府、郢洲府,蜀中府,该是这样。”

苏仅仅说的飞快,醒醒听得一团雾水,可怜的叫道:“小姐,怎么还扯上了汉川府和蜀中府,你说什么?”

“醒醒,你这脑袋。”苏仅仅俏皮的一点醒醒的脑袋,然后从怀中掏出匕首塞在枕头下,道:“睡觉!”

“小姐,这匕首我怎么没见过?算了,我不问了,小姐,我拿枕头来你靠着,这礼服新,”醒醒自觉说错了话,没的惹小姐不高兴,忙小心翼翼的看了苏仅仅,咽下了‘新人’的‘人’找补道:“咱们郢洲是不可以姑娘自己脱的,我怕曹嬷嬷他们知道了多生事端。”

“怕什么,你笨啊,脱!明早咱们早早套上不就好了。”

苏仅仅这边似乎想明了自己的这遭由来,顿时觉得只要过了中秋,桂嬷嬷回了苏夫人,自己便可以脱身,所以郁结在心中几天的阴云顿时明了,真的睡着了。

直至,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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