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
赵书一下来怀里就被塞了两个大苹果，看看这红彤彤鲜艳欲滴的大苹果，赵书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今天老妈出去吃席去了，给他留了一块钱解决午饭，可是他和六儿两个光顾着玩游戏了，到现在啥都没吃呢，他还真是有点饿了。
看看手里的两个大苹果，将最红的那个又塞回六儿手里，嗷呜一声就在自己手里的苹果上咬了一口。
“六儿，你啥时候带的苹果？之前我都没看着，别说这苹果还挺甜。”
六儿：“……这是刚才那妹子给的。”
六儿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一口下去小半拉的苹果，默默将那句‘你等找机会还回去’的话给咽了下去。
赵书啃苹果的动作一僵，半张着嘴有点不知道咋办。
这要是旁的大人或者是熟悉的朋友给的水果啥，他们自然接的痛快。
可是那妹子只是第一次见的客人，而且这苹果也不便宜，他们咋好意思的嘛？
“吃吧，吃都吃了，还还啥了？”
六儿摇摇头，扯过茶几上的卫生纸随便擦了擦，咔哧一口也咬了下去。
“你家还有奶糖桃酥啥的没？要是没有我一会儿回家拿点来，等她再下楼的时候还给她就是了。礼尚往来嘛，简单。”
听了这话赵书也继续嚼了起来，“桃酥倒是有，但是就两块了，剩下的和奶糖全让我妈锁起来了。
我妈嫌我太胖给我定量了，你没看今天吃席去都没带上我？
就她那不吃亏的性子，哪回不是带着我去吃个够本的。”
六儿转头看看他微鼓的肚子和脸蛋挑了挑眉：“你这也不胖吧？顶多算是健壮，再说了白胖白胖的多健康啊，看着可爱又喜庆的。
以前你妈不是致力于把你养胖吗？这是咋了还突然变了？”
“我爸也这么说，说我白胖的好看，随他。今天上午那两块奶糖就是我爸偷摸塞给我的。”
赵书嘿嘿笑了笑，透着股憨气：“你看我家柜台上贴的海报没？”
“看啦，华哥，发哥，王祖贤……”
“嗯哼，我妈说我的脸型和五官和发哥挺像的，就是脸上的肉太鼓太软了，一点都没有枭雄的气质。
她说她打算把我培养成新一代的枭雄！称霸不了上海滩，但是可以称霸青林镇！”
“……你妈还挺有想法的。”
“是吧？我爸也这么说的！还表示了他的鼓励和对我的同情。”
六儿：……
一个大苹果，转眼间就在闲谈中被消灭了，都是十五六七的半大孩子了，一个苹果自然不顶饿，还把饿意给勾了起来。
六儿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你饿不饿？”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又自己接了话：“我都饿了你当然饿了，行吧，时候也不早了，我回去看看我妈和嫂子中午做啥了，给你带回来一份。”
本想说家里留钱了，一起去买零食算了的赵书瞬间改口。
“好嘞，来时再给我捎瓶汽水！
我妈走之前把柜子里的汽水查了一遍，还和小卖部的张叔打过招呼了，你给我捎瓶我偷摸藏床底下，最近这日子，我真的是太苦了……”
六儿翻了个白眼，伸手拿过沙发上的红色羽绒服套上，将粉嫩的双肩书包往身后一甩：“知道了，等着吧。”
一楼大厅就剩下了赵书一个，赵书看看散乱的游戏机咂咂嘴，转头将扔在沙发上的绿色挎包扯了过来——
拿出作业本，开始做作业。
六儿不写作业问题不大，可他要是不写，等他妈回来他的屁股可就惨了……
等齐欣然下楼的时候，楼下静悄悄的，只有清浅的写字声唰唰作响，还有几声不怎么在调的哼唱。
“你就像那~”
“一把火！嘿~”
齐欣然忍笑，探头看了一眼，赵书正坐在柜台里戴着耳机放着随身听写作业。
作业写得很认真，跟着音乐扭得那两下也很认真。
——东街009号
“你好，有人在吗？”
齐家很大，占地面积大概是隔壁小院的两倍。
红砖青瓦，带着股难言的古韵，四间两门，更添气派，还有下面那足足十六阶的台阶，又衬出一种沉重的威压。
这种格局的房子在整个东街，甚至整个镇上的所有胡同，都是独一份。
不过这种气派、沉重和古韵，在遇上窗户放着的大白菜和窗下的玉米棒子之时，也只能含恨败北。
“嗷呜~”
齐欣然还在翘首等待，在门口的仓房里慢悠悠的走出来一只大狼狗。
大狼狗通体毛发黝黑发亮，额上有一撮黄毛，有点像二郎神的三只眼。
大狼狗没有栓链子，从它一步一步稳健又透着气势的步伐中还是能看出一丝暮年的沉稳老态。
大狼狗在离齐欣然三米远的位置站定，鼻子轻轻耸动，那双幽沉的眸子动了动，似是闪过了抹疑惑。
抬头定定的看了她两眼，转头向着屋子嗷呜了一声，然后就那么趴坐了下来，两只前腿交叠，透出一种懒懒的感觉。
大狼狗长得很好看，又帅气，又聪明，看的齐欣然心里痒痒的。
只是她知道这是人家的狗，而且大狼狗这种品种都有一定的攻击性，所以也只是蹲了下来与它平视，眼巴巴的向它挥了挥手。
“你好啊~”
“唔~”
大狼狗发出一声闷哼，好似是在回应——
齐欣然从小就喜欢修勾，因为修勾很专一，很认主，活的时间也相对长一些，可以一直陪着你，不过老娘在这事上很坚持，从来不让她养。
小时候齐欣然偷摸在二姑家拿回去一只小狗崽，每天去村长奶奶那帮着挤羊奶给它换口粮，可还是在第四天被连班倒回来的齐女士发现了。
齐女士连觉都没睡就直接给送回去了，也不管齐欣然是怎样的哭闹。
哪怕她在自行车后面追了二十里地，一直追到二姑家，她也没松口。
只在齐欣然渐渐停止哭闹的时候淡淡说了句：“这和你那些大鹅妹妹不一样，哭完了吗？哭完就上车。”
那时候的齐欣然不解，可是理由这东西，大人是从来不屑于给孩子的。
后来渐渐大了，偶尔看到一些流浪狗她也会驻足、投喂、甚至自掏腰包送去宠物医院，可是养这件事，却再也不曾提过。
“大黄！”
屋门口传来一声娇喊，大狼狗和齐欣然全都一同看过去，是个抱着猪蹄正在啃得姑娘，那姑娘，有点眼熟。
“嗷呜~”
大黄向着那姑娘喊了一声，后退了两步，让出了路。
“诶嘿？小老妹？”
齐欣然：……小老妹是什么鬼？
“六儿？”
两人同款惊讶脸，此时的六儿穿着和齐欣然同款的羽绒服，一圈一圈的像是好多个游泳圈套在身上一样。
她袖子挽起，脖子上随意的搭了块深蓝色的毛巾，小脸啃猪蹄啃得有些会儿画儿的。
唔、更可爱了~
这形象，简直就是小崽崽的放大版。
这般想着，齐欣然的语气更加柔和。
“我来是找齐志皓，齐叔叔的，他在吗？”
“昂，你找我五哥啊，他在屋里躺着呢，进来吧。”
六儿眼中划过恍然，可仍有很多疑惑不解，不过她体贴的没有细问，将猪蹄上的筋咬下来嚼着，向还站在院子里的大狼狗摆摆手：
“大黄，回去吧！”
“呜~”
大黄似是听懂了，向她嗷呜一声慢慢站起了身，只是仍然看着她们没有进去。
齐欣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她好像在大黄的眼里看见了一种长辈的慈爱……
大黄没回去，六儿也不在意，招呼着齐欣然和她一起进屋。
在进屋前齐欣然回头看了一眼，大黄正迈着步子悠哉游哉的往仓房里走。
“五哥！来且了，你快起来！找你的！”（北方来客的意思）
六儿带着齐欣然进了东面的门，向着第一间屋子喊了一声。
是的，没错，就是第一间屋。
东门进来之后一条走廊，一面通着三间屋，一面则是暖器管道和一组老式铁片暖器，在与第一间屋正对的位置，与西门那边的同样位置各开了一扇玻璃门。
可以从两边到达中间的区域——里面摆着真皮沙发和几把实木的椅子，看上去应该是待客的厅堂。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拐角，应是与西门那边的格局相连，这样算一算，齐家起码有5、6间屋子和一个大厅堂。
齐欣然有些咂舌，这样的房子和格局，不说在这个时代，在后世也了不得啊！
啧啧啧，真是没看出来，六儿家的底蕴，挺深啊……
六儿推开玻璃门，带着齐欣然进了厅堂，引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将茶几上的碍事的茶台推了推，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又把瓜子花生和水果往她身前拽了拽：“我五哥一会儿就过来，你稍微等一会儿。”
正说着，那间屋门打开，齐志皓背上随意披了件大衣，揉着睡得有些炸毛的头发推门走了进来。
“哟，是你啊小朋友~”
见到和自家妹子穿着同款不同色羽绒服的齐欣然，还有点起床气的齐志皓没忍住乐了。
棉裤、棉鞋、羽绒服，不错不错，武装的还挺严实。
也不知道是不是穿了同款衣服的关系，看着两人和姐妹似的，还有点像。
不过……
齐志皓眼神闪了闪，不管是在这姑娘之前的穿着，还是现在的一身装备，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虽然现在稍微有点本事的人家，一个月也能有个一百多，可是能舍得给孩子买九十多的羽绒服的，那还真是不太多。
不过既然这闺女手里不差钱，那之前是怎么混成那个小可怜样子的？
齐志皓走过来，将茶几的茶杯递给六儿，动作无比的自然。
六儿翻了个白眼，不过看在有客人的份上也没怼他。
将手上的猪蹄换了个手，故意用自己油乎乎的手拿着茶缸给他接了杯水，茶缸放回桌前，外面一层的搪瓷都油光闪闪的。
齐志皓嘴角抽了抽，默默拽了块纸……
齐欣然压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将拎来的衣服、苹果和药放在茶几上向着齐志皓推了推。
“齐叔，我来是还您衣服的，还有这药，是在卫生所开的感冒药和红花油，这天这么冷，您在车上冻了那么久，这药，有备无患。”
至于苹果，她没提，齐志皓确实要提一提的。
苹果这东西，他们齐家家大业大的倒是不在意，但是放在别的人家里却也是要思量下的。
而这孩子留给他的印象也有些深刻，虽然觉得她可能也不差这点东西，但是收一个可怜孩子的礼，不像话！
“就是一件衣服罢了，今天没有我，旁人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这药呢我就收下了，可是这苹果你拿回去，留着自己吃。”
一旁的六儿看了那苹果一眼没有作声。
原来这苹果是为了送五哥的啊……
别说，还挺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