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天。
我和三儿没忍住，带着东西，走了进去。
......
三个月前。
黔地，苗山。
深山的一处洞穴，两个光着臂膀的青年正费力的刨着。
“哥，俺们不会被发现吧，老爹要是知道了，非得打死我们不可。”赵三儿擦掉汗水，他抱着一杆和他一样高的铁锹，腰间别着擦得光亮的镰子。
“瞧你那憨样”赵老二丢下铁铲，蹲坐在地上，把别在裤腰带的烟斗抽出，在地上敲敲，又在嘴上吹吹，等弄好后嘛吸了一口。
才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咂，要是你争气，会为了给你娶媳妇，跑来挖老黑山的坟吗？”
赵三儿低下头，“我也不想读不好书，他们都说咱笨，咱不是读书的料子”
赵老二也没再说，自顾自的抽烟
不过赵三儿听到娶媳妇，露出大龅牙憨厚的笑了，小声道：“哥，咱回去真能给我娶媳妇？”
赵老二气急反笑，一巴掌拍在小子头上，“你小子脑壳里都是媳妇不是。”
赵三儿又挨了一掌，委屈道，“你不是说娶媳妇嘛”
“呵呵，你就把心揣兜里吧，咱都和村口那老苦子说好了”赵老二用粗糙的满是老茧的手比了个七，“要是这次咱能带出银的，保证让你娶上大屁股的姑娘”
“啊，呸”赵老二吐了口浓痰，然后笑道：“要是是个金把把，城里的姑娘都给你送到床上，到时候啊，你就乐着吧。”
“城里姑娘？好好好”赵三眼里放光，“我们赶快挖，赶快挖，娶城里姑娘......”
说罢赵三儿又跳进坑里，更加卖力的挖刨着。
“呵呵，臭小子”赵老二摇摇头，他突然想起家里那怀着孕的媳妇，开心的笑了。
呢喃道，“没准是两个大姑娘……”
他站起身来，向赵三儿喊道，“开刨”。
二人挥汗如雨，接连深挖了许久，直到黑夜降临。
赵老二兄弟二人双双累倒在地，身边仍是空空如也。
赵三儿埋怨道，“哥，怎么刨了这么久，还是不见啥宝贝，之前咱就掀掀土，都能看见银的勃勃，现在能是挖到人高，也不见啥。”
赵老二闷着头抽着旱烟，“宝贝哟，估计都没了。”
“没了！”赵三儿一脸的烦躁，“那城里姑娘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没银把把金把把，你想娶什么媳妇。”赵老二也是生气，看见赵三儿的憨样更来气了。
赵三儿见二哥生气，小声道，“那怎么办，再挖挖？”
“哎，在挖挖吧”赵老二叹息一声，“现在只能在碰碰运气了”
“好”赵三儿继续往下深挖，赵老二也不下去了，就在坑上闷着脸抽烟。
这一挖又是数个时辰。
突然，赵三儿那传来一声惊呼。
“哥。哥，你快过来看看”
赵老二连忙扭头去看，只见赵三儿脚前，有块绿色的“石头”，呈扁平状，约莫一米长，好像向左右扩散的，是个弧状。
赵老二赶紧跳下，把赵三儿往后面拉拉，“你过去点”。
“哦，哦”。
赵老二围着石头，转达一圈，就蹲下用手指触碰，刮了一点粉末，到鼻子边闻了闻。
见他沉默了好段时间，赵三儿在旁边急得到处走动。
“哥，哥，这是个什么东西，是不是宝贝。”赵三儿终于忍不住了，低声询问。
赵老二淡淡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这不是啥宝贝，就是块破石头。”
“啊？那，那你看这么久作甚”赵三儿等的快要哭了，结果听到就是块破石头，搁谁心里都不好受。
赵三儿倒坐在地上，满是悲痛。
“好了，你起来”赵老二一把把三儿提留起来。
“虽然这不是什么宝贝，但它里面的东西一定是个大宝贝”
赵老二的话让他又惊又喜，“是吗，是值钱的不”
“是”
赵三儿兴奋的欢呼，“二哥，你刚才差点吓死我”
“呵呵，更吓人的还在后面呢”赵老二低声说道，不过赵三儿还处于兴奋状态，根本就没有听清。
赵老二微微张口，见到三儿兴奋的样子，话怎么也说不出。
刚才石头上面，有股浓厚的血腥味，显然这里面不是乱葬坑，就是古时的祭祀台。
这么多年血腥味久而不散，说明里面可至少死了不下十万人。
可若是后者，那他估计就赚翻了。到时候，三儿想娶多少个媳妇还是问题吗？
不过危险......
赵老二深思许久，他一咬牙，“鸟为食死，人为财亡，干了。”
“三儿，你在这块石头前面，往下面挖，打出一人高出来，这玩意是个门，咱得扫扫咱家大门口，让东西出来迎客。”
“好嘞，二哥”
兄弟二人齐上阵，没一会儿，门就已经全部展现出来了。
门高应是两米，宽约一米，能满足一人通过，只是不知何种材质的石板堆砌而成，长久位于地下，显出与周围黄色土壤不同的绿黑色。
石门之上并无明显纹路或石壁画，只是在正中间，有一个类似由锋利的利器，雕刻出的一个圆圈。
看不出是历史上的哪个朝代，至于为什么，赵老二也不了解，只是觉得若是之前的大朝，墓门绝不会这么简陋。
他试着轻轻推动石门，石门纹丝不动。
“哥，怎么进去，哥”赵三儿心急的道。
“你别吵”赵老二皱着眉头。
赵三儿只好乖乖闭嘴，只是那眼里满是渴望与心切。
赵老二把手触碰在石门之上，这石门中间没有缝隙，说明这是一整块状的，而不是需要向两侧打开。
顺着石门的四周滑动，门与石门框的缝隙被泥土紧紧封锁。
“三儿，把锹子拿过来”
“好，二哥，给”
赵老二先是在石门的下端挖出与石门同宽的坑，约是一指之深。然后将铁锹的前端抵入石门的上端缝隙，用力一插，欸。竟有部分插入进去。
“哈哈”赵老二露齿一笑。
“三儿，往后退，退到坑上去”
赵三儿听话的连忙退后，赵老二见后面空旷，深吸一口气。
赵老二也跑到坑上，找了根木棍，垫在的铁锹下面，用绳子将铁锹绑在木棍中间。
“三儿，你也去棍那面，我数三个数，咱们就往门后翘。”
“哦，好好”赵三儿兴奋的道，“大哥，是不是这样，门就开了”
“嘿嘿，开不开，试了才知道”
“你听好，三”
“二”
“一”
“起！”
二人用力的把木棍往门方向翘，皆使出吃奶的力气，脸上涨的通红。
“啊...”
渐渐的石门开始摇晃，直到摇晃的越来越剧烈，终于，在一声巨响后，石门的下方土块猛地一松，石门整个就向下落了一指，因为上面没了格挡，石门整个就向外面倒去了。
一时冒起巨大的尘灰，赵老二反应及时捂着口鼻，这才没被呛到。
赵三儿就没那么好过了，现在正不停的咳嗽呢，“哎，我去”。
不过能够明显的感受到他的开心。
赵老二从带的行李处，捞起一根手臂大小的粗竹筒，递给赵三儿。
“来，洗洗脸，喝口水。”
“哎，我你个亲娘欸，这声音真响，灰真呛！”
“咕噜，咕噜”赵三儿接过，打开后猛灌了一口水，这才看向自己哥哥。
赵三儿向他比了个大拇指，“二哥不亏是全村最聪明的人，怪不得村长家妹儿要嫁你嘞。”
“哥，你是怎么做到的”赵三儿疑惑的问道。
赵老二见弟弟佩服的眼神，笑道，“你看这门，是一整块的，要是想把门封住，能怎么用？”
“嗯...怎么用”赵三要是有脑子，也不会读不好书，娶不到媳妇了。
赵老二也不墨迹，淡淡道，“你看这门所处位置，明显是低于平面，要是想要把门封住的话，是不是只能从上面往下面吊，我刚才看门上这块石头的时候，发现与另外两侧有缝隙，虽然不多，但这说明这是后加上来的，这要把下面挖一点，从上面往前面翘，门自然就开了不是。”
“对啊，哥，你怎么这么聪明”赵三儿佩服的笑道。
“好了，好了，我收拾东西，你在门这等我，我们这就进去”
说罢，赵老二去到旁边行李处，找出需要的东西。
电筒，铁铲，一个大口袋......
“啊！啊！”赵三儿的喊叫从身后传来，赵老二顿时惊得汗毛束立。
“你在狗叫什么，你在狗叫什么”赵老二走向三儿。
只见赵三儿半坐躺在地上，惊恐的眼神，手指指着石门，那是石门的背面。
赵老二定晴一看，猛地向后退了半步，瞳孔收缩。
那石门的背面满是抓痕，密密麻麻。估计密集恐惧症的患者看了，估计得立马吓晕过去。
赵老二似乎还看见石门之上，还有半根指骨。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门的正对面，能够刚好看见门内的地方。
果然。
不出所料，在门后，满是尸骨残骸堆积在了一起，本来就一人高那么一点的石门，尸骨就已经堆积到一米之高，异常惊恐。
当时是有多少死人压在门口。
门后面就是一片黑暗，无穷无尽。
赵老二能感受到铺面的阴风。
是个，活人祭祀坛啊。
还不是土埋的。
“哥，哥，还进吗？”赵三儿颤颤巍巍的问。
赵老二看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门后，干脆一跺脚，一咬牙，“进，必须进，人死鸟朝天，难道你不想娶媳妇了吗？”
“想，想......”赵三儿声音打抖。
“那就跟着。”
说罢，赵老二收拾好东西，来到洞口，把尸骨清理出来，将东西背在背上。吸了一口气，猛地就扎进了黑暗之中。
“哥，哥你等等我......”
赵三儿左右看了看，总有股被人监视的感觉，吓得身子一哆嗦。拿着东西，就扎进了洞口，边跑，边喊着“二哥，二哥等等我”。
他们走后，门外。
不知什么时候刮起了风。
本来点着的蜡烛在一瞬间熄灭。
黑夜，洞穴之中，似乎弥漫着无数微弱的哭喊声。
惊叫声。
一直，一直。
回响在洞穴内。
许久，许久。
直到。
一双血手猛然伸出，抓在石门框之上。
......
三个月后。
京都。
新华医院。
ICU病房内，数位身着蓝白色防护服的人围坐在一起，一位被绷带缠裹严严实实的人正躺在中间的病床上。
床上的病人开口说道，语气带着无穷的恐惧，“我想过危险，没想到会这么，这么...恐怖。”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我，我看到了......”病人的瞳孔猛地收缩，“我，看到了......”
“一个胸口有个空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