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老板过来照顾我们家的生意，也是我们这个小店的荣幸。”
“我们家这个小工不懂事，我代他给各位老板赔个罪。”
赵亮说完便从地上的箱子里拎出来一瓶啤酒，又从桌上摸了个瓶起子。
’砰‘地一声，瓶盖应声而开，瓶口上面还漂浮着一层雾气。
赵亮举着酒瓶对着几人，张二雷等人也默默地看着赵亮接下来的表演。
“这瓶酒算我的，媳妇儿啊，等下这桌结账的时候给打个八折！”
赵亮将瓶口递到嘴边，一仰脖，使劲儿一摇，整瓶啤酒就像旋风一样咕咚咕咚进入到赵亮的喉咙当中。
“老板这技术可以啊，这一年来我都没见识过他还有这一手！”
江南呆呆地看着赵亮此时的表演，惊讶地下巴都快要落在了地上。
没有停顿地一口气将整瓶啤酒下了肚，赵亮用衣袖擦了擦嘴。
强忍着刺激气体涌上鼻腔的火热感，转过头一看，见江南不识趣地仍然站在原地，气就不打一处来，抬起脚一下就踹了上去，踹的江南一趔趄。
在一旁的霞姐眼神犀利，一把就拉住了他。
“你还傻愣着干嘛？赶紧去拿包纸给老板擦擦衣服，顺便再去让后厨送两个菜！”
见赵亮一顿操作，张二雷等人倒也识趣，便摆摆手都重新坐了下来。
再闹下去也没意义了。
不是不敢，而是他们干的这行，很敏感。
招惹了警察，事情就变得复杂了，几人身上都有案底，一旦进了派出所，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虽说三天两头进局子喝茶是他们的家常便饭，但他们又不傻，谁都不想进去。
进去了就等于是尿到裤子上，惹得一身骚。
再者说，他们现在每天也忙得不行。要是耽搁了，不仅单子保不住，还得吃上面的瓜落儿。
他们赚钱的法子虽然多不胜数，但是都不能摆在明面上，基本上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
挖矿、打架斗殴、收保护费、在夜总会看场子、放高利贷。
甚至是弄死那么一两个对头……
除了毒，基本上所有写在刑法中赚快钱的路子都让他们做了个遍。
在张二雷心中，这叫江湖。既然人在江湖，那就要讲道义。
眼前的赵亮已经给足了自己面子，那自己作为在江湖上混的，自然而然要给人家三分薄面。
再者说，这家名叫食为先的老店，大家都很喜欢。
张二雷听一个前辈说过，千万不要找这家店的麻烦，人家上面有人。
搞不起的。
赵亮安抚着张二雷几人坐下，对着几人有说有笑的，接着又赔了两杯酒，起身打了个招呼便回了后厨。
刚好这会儿江南又清了一桌，将碗碟放到水池里之后刚要走出门，就和刚回来的赵亮打了个照面。
江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亮哥，刚刚那会儿多亏你了……”
赵亮听完一脸随意，这种场面他可见得多了。
记得几年前最开始刚开店的时候，有个食客喝多了，把他整个店大大小小的桌椅板凳全都给砸了，一地的玻璃碎片和桌椅的残肢，墙面弄的到处都是油渍。
那是食为先被作的最狠的一次，也是最惨的一次。
赵亮后来也干脆不修复了，直接重新将大厅装修了一遍。
再后来，基本上没有人敢在食为先闹事儿了。不知道老板赵亮托了什么关系，竟无一人再敢去找食为先的麻烦。
“没什么大不了的，脸还疼不疼？腿没事儿吧？”赵亮看着低着头的江南说道。
江南一脸惊讶的抬起头，以往服务员犯错，赵亮可是张嘴就骂，丝毫不给情面。严重的甚至直接当场开除！
似乎是看穿了江南的小心思，赵亮轻笑了一下走到后厨里，穿上套袖后说道：“事情的起因经过你霞姐都跟我说了，是张二雷旁边的小崽子找事儿，不是你的错。”
“等下班儿了之后去找你霞姐支一千块钱，这是你那一巴掌和一脚的补偿。肿了的话去买瓶红花油擦擦。”
挨了顿揍就能给一千块钱，这顿打挨得不亏！
既然老板都想着大事化小，息事宁人，江南自己觉得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看着他开始刷起了锅，将刷锅水倒掉，蒯（kuai 三声）了一勺食用油，熟练地将各种调味料扔进锅中，香料的气味立马便从锅中升腾起来，顺着通风管道、门外飘向从观澜街食为先门口路过的每一个人。
江南看着外面的食客全都面带笑容的吃着美食、喝酒聊天，似乎有所感悟。
也许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才是最大的幸福。
江南走出后厨的那一刻总觉得哪里还是有些不对劲。
看着那帮人的时候他就觉得，那种感觉就像是之前每当发现自己被人盯上的时候，心里总有些莫名的预感。
已经好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但他又转念一想，这帮人他之前也见过几次，心里有点儿印象。
都见过很多次了，他们也没找过麻烦。
算了算了。
江南使劲甩了甩头，又轻轻揉了揉已经开始肿起来的侧脸，走出了后厨继续干活去了。
这一巴掌、一脚真不便宜。起码自己还能获得一千块钱，这是自己的封口费。
张二雷几人又喝了一个多小时，晕晕乎乎地起身结账。
刚一走出门，就能感受到盛夏时节那湿热的风吹得自己浑身上下躁动不安。
刚打了江南一巴掌的那个小弟名叫袁小飞，已经跟了他三年多了。
说实在的他是真的很机灵，深得张二雷的喜爱，张二雷的神色不对劲，他居然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心思活络的他赶紧凑近张二雷的身边说道：“二哥，要不咱再去下一场，活泛活泛？”
张二雷转头一看，袁小飞这小子眼睛眨的飞快，哪还能不清楚他嘴里放的到底是什么屁。
活泛活泛……
倒也可以有啊……
张二雷与袁小飞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于是他振臂一挥，说道：“兄弟们，走着!”
“碧海云天的干活！”
其余几人一同欢呼，高呼着：“二哥大气！”
“二哥，牛逼！”
“二哥，我想给你生猴子！”
“滚！这就免了啊。”张二雷佯装一脚踢过去笑骂道。
招手叫停了辆出租车，坐上了后座。袁小飞坐在了副驾说了个地名，出租车打开了左转灯一脚油门扬长离开了观澜街。
人一喝了酒之后，就会感觉时间过得无比漫长。在车上的几人一开始还有说有笑，但没了话题之后，就都沉默不语了起来。
出租车司机此时也不敢搭那个话茬，他一眼就看出来这几个人是混社会的，何况还喝了酒。
袁小飞落下车窗点燃了一根烟，对于动过手打过的人，印象总是极深的。江南的面孔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总觉得，似乎这个人在哪见到过。
他所想的见到过，并不是这一年来每天跟着张二雷去食为先吃饭见过那么简单。
“到底是哪儿呢？”
张二雷收回看向窗外的眼神，看着前排上的袁小飞正若有所思。
这样看着居然还有一点小帅。
甚至超过了自己……
抬起右脚踹了下前排的座椅，张二雷笑了笑问道：“小飞，你在那拄着窗户装他娘的什么深沉呢？”
这一脚直接惊醒了袁小飞，他此时也拿不定主意，便回头问道：“二哥……”
“嗯？”
袁小飞再三思索下还是没想到到底在哪儿见过江南，索性就将自己心中的疑虑告诉了张二雷。
“我怎么觉得，今天揍的那小子，有点儿眼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