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14588363" ["articleid"]=> string(6) "475931" ["chaptername"]=> string(15) "旧人与新欢" ["content"]=> string(69102) "  1

  关于贺迟远那晚为什么外套里面什么都没穿,贺迟远解释,当晚他刚刚洗完澡顺便给叶微因打了个电话,接到叶微因无助的请求,怕有什么意外,所以才直接套了个外套出去了。
为此,叶微因十分愤慨,她当时哪里是无助?
明明是撒娇好吗?
贺迟远表示,那就是无助,不是撒娇!
叶微因当晚就咬了贺迟远,以表抗议。

  第二天贺迟远起床,觉得自己的脖子要断了。
没错,奇葩的叶微因哪里都不咬,就咬他脖子的大动脉,十分狠戾!

  也许是叶微因做贼心虚,早早起床给贺迟远做了早餐,正狗腿地为贺迟远鞍前马后,帮他吹粥,讨好地问他好不好吃。
贺迟远见状,不为所动,不是说粥不够凉,就说菜做得太淡。

  叶微因垮着脸问:“我自知罪孽深重了,你到底想怎样?”

  “喂我。”
贺迟远把目光注视着自己面前摆放整齐的碗和勺子。

  叶微因忍不住抖了抖眼睛,十分不情愿地端起碗,用勺子舀了几口,直接往贺迟远的嘴里戳,喂得贺迟远满嘴粥。
贺迟远皱着眉头:“你就不能温柔点?”

  “对你不需要温柔。”

  贺迟远忽然抱住她的腰。
叶微因大惊:“你干吗?”

  贺迟远眯着眼坏笑:“对你不需要温柔。”

  “……”叶微因的反射弧很长,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吓得脸色发白,立即知错就改,“放开我,我会好好喂你的。”

  贺迟远这才松手。

  于是,迫于淫威,叶微因温柔体贴地对待贺迟远,细心地喂他喝粥。
贺迟远十分享受地半眯着眼,吃着到嘴边的白粥。
虽然无味,却自我感觉很甜。
碗里的粥还没见底,被电话打断了。

  贺迟远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皱起眉毛。
他一脸深沉地接起电话:“喂……好久不见……抱歉,不想去……什么?
……嗯,知道了,既然如此,我就去吧……新婚快乐……Bye。”

  贺迟远挂了电话,叶微因问:“谁啊?”

  “你什么时候接过我的电话?”

  “啊?”
叶微因见贺迟远的样子有些吓人。

  贺迟远说:“以后不要随便接我的电话,还有,不要帮我答应什么事情。
你是不是代我答应了参加庄雅的婚礼?”

  “对啊,怎么了?”
叶微因赌气地嘟囔了一句,“旧情人的婚礼不敢参加?
哼,难不成你放不下这个旧情人?”

  贺迟远愣了愣:“你知道我和庄雅的事情?”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你这么博爱,情史不要太多。”
叶微因的语气完全是酸溜溜。

  贺迟远哭笑不得:“我和庄雅的关系和那些女人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叶微因大惊,难道庄雅是他最重要的女人?

  贺迟远觉得自己胸闷,忽然很厌倦当初的自己。
他不情愿地招认:“我和庄雅订过婚。
我爸爸也跟你说过,她是我的初恋。”

  叶微因倒吸一口气:“就是她让你颓废了,开始放纵自己游戏人生?
她把你甩了,你也别这么想不开啊。”

  贺迟远笑了笑,不做回答,只是很认真地看着叶微因。

  叶微因被贺迟远那双深邃迷人的认真眼眸看得心神不宁,忙躲开他的眼神,口是心非地说:“我知道你很伤心,我不会安慰你的。
来来,继续喝粥。”
叶微因又舀了一勺粥送到贺迟远的嘴边。
贺迟远微张着嘴,抿了两口,终于开口道:“是我不要她的,我喜欢的是……呜……”

  贺迟远还没说完,叶微因用力地把勺子塞在贺迟远的嘴里,白了他一眼:“行了,知道你自尊心强,你听过最好的报复就是比她过得更好吗?
到时候参加那个叫庄雅的婚礼,我会帮你的。
不用谢。”

  “……”贺迟远觉得自己和叶微因完全不在同一个空间内。

  贺迟远去上班了,晚上带叶微因去参加庄雅的婚礼。
叶微因也找到了自己要干的事情——选漂漂亮亮的礼服!
贺迟远给过她一张无限额的银行卡,她一直没用。
以前她想,如果和他实在合不来的话,这张卡她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不过现在她要破戒了,她要买一件华丽的礼服,羡煞旁人。

  叶微因打扮自己几乎折腾了一天,当贺迟远来接她时,被她的隆重吓了一跳。
她穿着草绿色真丝连衣裙,肩上披着纯白貂皮,领口有一颗莹白圆润的超大珍珠,脚踩与长裙同色的细跟高跟鞋。

  好看是极好看的,只是不适合身为孕妇的叶微因。

  贺迟远面无表情地直接说道:“鞋换了。”

  叶微因本以为贺迟远会惊艳,夸她几句,没想到他这么冷淡!
细想后,叶微因不禁嘲笑起自己来。
她期待什么?
她根本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以前的那些女人哪个不是漂亮到极致的?
她算什么?

  叶微因心里一下郁闷起来,耍起小性子:“不换。”

  “你怀孕了,不能穿这么细高的高跟鞋。”
贺迟远皱眉道。

  说起怀孕,叶微因更是生气了:“你就知道关心孩子,我在你眼里就是生孩子的工具吗?”

  “要我说实话?”
贺迟远危险地眯起眼睛。

  叶微因忽然有些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贺迟远明明什么都没做,她却害怕他,不敢任性了。
若要是换作林暮年,她大概会肆无忌惮吧,根本不知道害怕是什么东西。

  这就是一物降一物?

  叶微因的语气明显弱了不止一点:“必须实话。”

  “你这么矮,长得也不够突出,基因真的不怎么样。
你不够资格当生孩子的工具。”

  “你!”
叶微因被气哭了。

  贺迟远见叶微因哭了起来,忙去抱她,叶微因极力抗拒:“我要带着孩子跑路。”

  “我还没说完呢。”
贺迟远提高嗓门。
两人像是被点穴道一般,停止争执。
贺迟远伸出手为叶微因擦掉脸上的泪水,眼眸流转,似包着一摊清明的水,柔情万种。
他边帮她擦去泪水,边说:“你这么差的基因,我都要你为我生孩子,你说是为什么?
嗯?”

  叶微因哽咽地说:“你想完成爸爸的心愿,怕他又犯病而已。”

  “这是其中之一。”

  “那还有呢?”
叶微因被贺迟远近在咫尺的美貌迷惑了。
她从未这么近距离看他,两人的脸之间的距离不过二十厘米。
他的睫毛浓密又长又卷,内双的眼尾微微上翘,给人一种不容靠近的距离感。

  “还有就是……”贺迟远说话时,吐出的热气吹拂在她的脸上,湿热湿热的。
她正在耐心聆听,唇却被贺迟远迅速吻住了。

  贺迟远问:“你懂了吗?”

  叶微因点头。

  贺迟远笑了笑:“不哭了吧?”

  叶微因继续点头。

  “乖乖换鞋?”

  叶微因坚定地点头。

  “那去换吧。”
贺迟远非常满意地放开叶微因。

  叶微因则像是个被刑满释放的囚徒,欢乐地逃之夭夭。
在换鞋的时候,叶微因忍不住小声嘀咕:“我要是再不懂就是傻缺了。
明显想占我便宜,我当然懂了!”

  在她身后一脸笑眯眯的贺迟远或许知道她懂了,就不会笑了。

  

  叶微因以前其实并不是很自卑自己的身高,她觉得自己就比水平线低那么一点点,加上她高跟鞋不离脚,差距感就没那么强烈了。
但是此时时刻,穿着平底鞋的叶微因站在挺拔俊朗的贺迟远身边,她觉得自己真的矮到死了……

  三十公分的身高差,足足的。

  叶微因仰着脖子白了贺迟远一眼:“你没事长那么高干吗?”

  “你没事长那么矮干吗?”
贺迟远回一句。

  叶微因张着嘴,佯装示威的做咬人状:“再说我咬你。”

  贺迟远点着自己的嘴唇:“咬这,别放。”

  “……”叶微因决定,还是沉默的好。

  庄雅和绿洲集团二公子闪婚的消息因为节目播出,传得很广。
当初叶微因结婚已经见识了上流社会的结婚场面,所以对如今的奢华,她有了免疫力。

  两人进场的时候,跟传统女士挽着男士的手臂不一样,贺迟远是牵着叶微因的手进场的。
和他们的婚礼一样,上流社会的人士云集,手持高脚酒杯谈笑风生。
一场婚礼搞得跟聚会派对一般。

  “贺总。”
迎面而来的一位男子,正朝着贺迟远喜笑颜开。

  贺迟远脸色一变,淡漠地道:“原大少。”

  原大少全名原凯,是绿洲集团的大公子,也就是新郎官的大哥。
原凯首先看了看贺迟远身边的叶微因,他也参加了贺迟远的婚礼,自然知道叶微因是什么身份。
他礼貌地问:“贺太太,你今天真漂亮。
腰真细,你几个月了?”

  “已经两个月了。”
叶微因微笑回答。

  “一点也看不出来。”
原凯哈哈大笑。

  叶微因附和地笑了笑:“所以可以穿漂亮的裙子。
要是能穿高跟鞋就更完美了。”
叶微因咬牙切齿地横扫贺迟远。

  贺迟远报以微笑,但凡有眼风的人是可以看出笑里藏刀的。

  原凯见状,望了望这对夫妻:“你们别秀恩爱了,不知道秀恩爱不得好死吗?”

  贺迟远长臂一捞,把叶微因禁锢在自己的身边,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转头问叶微因:“听见没,不得好死哦。”

  叶微因余光瞄到正朝他们走来的庄雅,一下子领会出贺迟远忽然的亲密了。
要她作秀气死初恋是吗?
嗯,贺迟远最好的报复机会来了。
她应该帮一帮这个可怜的男人,这个为爱受伤的可怜虫。

  叶微因靠在贺迟远的臂弯里,双手抱住他的精瘦窄腰:“只要和你在一起,别说不得好死了,下油锅下十八层地狱都是小事。
当然啦……”叶微因娇羞一笑,放在贺迟远腰间的手上移,摸了摸他结实的胸膛,“我更愿意与你化蝶,一起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然后缠缠绵绵到永远。”

  贺迟远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原凯彻底无语。

  “哥!”
绿洲集团的二公子原绍带着新娘庄雅走过来打招呼,当他见到原凯面前的贺迟远,眉毛皱在了一起,他也感觉到握住自己右手的庄雅的手一下子发了凉。

  贺迟远和庄雅曾订过婚,他们这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贺迟远见来人,扯了扯贴在自己身上的牛皮糖叶微因,奈何怎么扯,叶微因就死黏着他。
贺迟远的额角青筋突起,对叶微因的这种行为表示很无奈。
他和庄雅早就是过去式了,不用这么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吧?

  当然他是不知道叶微因之所以黏他秀恩爱,是想帮他报仇。
她一直奉行的恋爱报仇方式。
最好的报复,就是比她更幸福。

  庄雅对贺迟远说:“好久不见,阿远。”

  贺迟远笑回:“恭喜你,新婚快乐。”

  庄雅瞧了瞧黏在他怀里的叶微因,笑得勉强:“你看起来很幸福。”

  叶微因仔细看着庄雅。
庄雅的脸和她很相似,属于娃娃脸带点婴儿肥,看起来年龄很偏小。
人其实很瘦,也不高,算是小家碧玉类型。
她今天穿一件白色洋装,肩上披着雪白的鸵鸟毛坎肩,一身的白,清新脱俗得不得了。

  庄雅似乎察觉到叶微因在看她,眼眸转向叶微因,毫无台阶给她下,直接问:“贺太太,我有什么特别吗?
你这么看我?
不过仔细瞧瞧,贺太太,我们会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我们长得挺像的。”

  这话在知情人面前说,大有深意了。
新欢与旧欢的正面交锋。
新欢与旧欢相似,是什么概念?
自然是贺迟远忘不了旧欢,找个类似的新欢替补。
说得简单点,庄雅的意思就是叶微因只是她的替身。

  叶微因怎么会没听懂庄雅的意思?
她咬牙切齿,只想发作,可又找不到一点反驳的机会。

  贺迟远淡定地说:“我看着我老婆长大的,有点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呵呵。
当年我初遇庄雅的时候,也是这么认为,你们会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呢?”

  此话一出,不止庄雅脸色大变了。
贺迟远这是赤裸裸地维护叶微因,表示叶微因不是庄雅的替身。
反而庄雅之所以能得到贺迟远的青睐,都是仰仗着与叶微因的相似。

  其他人并不知道,但庄雅一直知道。
贺迟远与她分手的理由,她永远也忘不了。
他说:“对不起,我们两个并不合适。
你抛不开门第的观念,而我也似乎并不爱你。
你像极了一个人,一个我以为痛恨心扉其实我很向往的人。”

  原来那个人,就是他现在的老婆,叶微因?

  庄雅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地划了一刀,她怕自己失控大哭忙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在转身的那刻,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落荒而逃。

  叶微因觉得贺迟远这一招太绝了。
她高兴地朝贺迟远挤眉弄眼。
贺迟远冷处理她。

  叶微因撇撇嘴。
忽然,她感觉一股酸劲涌向喉头,干呕了一下。
贺迟远这才为之动容,冰冷的脸上露出关切:“妊娠反应?”

  叶微因也不太明白,她也便不答了,直接说:“我去趟洗手间。”
叶微因便捂住嘴,用她的小短腿小跑入洗手间。

  然后,冤家狭路相逢。

  叶微因看见庄雅在哭。
她彻底愣住了。
庄雅见来人是叶微因,连忙擦掉眼泪,吸吸鼻子:“你来做什么?
看我笑话?”

  叶微因猛摇头,气势明显弱很多:“我可能是妊娠反应,刚才有点想吐,所以才来的。”

  庄雅露出“明显不信”的表情。
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拿出包里的粉饼开始补妆。
她身上的鸵鸟毛坎肩影响发挥,她脱下坎肩,把坎肩直接扔在洗漱台上,继续补妆。

  她的洋装是无袖的,叶微因又看到她肱二头肌处的那个刺青了。
这次看得清清楚楚,的确是英文字母。
leroy,是人名,用脚趾头都能猜出这是谁的名字。
叶微因好奇地问:“你很喜欢贺迟远吗?”

  在补妆的庄雅顿了顿,后又开始继续补妆。
叶微因自顾自地说:“你既然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要他呢?
因为你的离去,他自暴自弃,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相信爱情了。”

  “啪。”
是粉饼盒猛关的声音。

  庄雅直着身子认真地看着叶微因:“我抛弃他?”

  叶微因愣住。

  庄雅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冷笑起来:“是,当初我迫于家庭压力跟他提过很多次分手。
我是爱他的,但我不能为了他跟家里闹翻。
如果他早点说出身份,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他不说,是因为他和爸爸的关系不好,他不想靠他爸爸。”
叶微因忍不住为贺迟远解释。

  “是啊。
他跟我说,他原先以为离了贺家他照样活得好。
直到遇见我,他才知道,没有贺家,他什么都不是。”
庄雅似乎回到了曾经的记忆里。
她讪讪而笑,“他很优秀,如果不是我家给他的打击,或许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天地,他的名字前面不会加上贺氏集团的前缀。”

  “不一定。
你在音乐方面早有建树,但你的名字依旧有你的富裕家族作前缀。”
叶微因在阐述着不争的事实。
家族的影响是无法摆脱的,人们看到的都是以大为先。
家族是个会发光的庞然大物,哪能那么轻易黯然?

  庄雅也不争辩:“古人感慨不生帝王家,如今我也想感慨,莫生富贵家。
好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就像自己的婚姻,庞大的家族压在身上,由不得你选。
阿远如愿以偿,抛开了家族的包袱,娶了你。”

  叶微因尴尬地笑了笑。
表象害死人啊!

  “我在国外的时候听说阿远结婚了,觉得很惊讶。
因为阿远说过,他打算一辈子不结婚。
他认为自己不具备结婚的条件。”

  “啊?
他不具备?
有车有房有事业,人又长得好,简直典型的钻石王老五。
虽然人有点霸道不讲理,但本质还不错的。”
叶微因下意识地反驳,待她说完,她发现这全是自己的肺腑之言。
原来贺迟远在她心中是这样的人呢。

  庄雅落寞地笑了笑:“那时候我也奇怪,他几乎具备了所有结婚的条件,怎么说没有呢?
现在想想,终于知道答案了。”

  叶微因好奇地看着庄雅。

  庄雅说道:“他缺一个想要与之过一辈子的专属爱人。
所以在男女关系上,总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他的冷淡不上心,真的很伤人。
听人说,现在阿远连风月场地碰都不碰了。
你就是他缺的那个条件吧?”

  “我不是。”
叶微因的声音很弱,明明知道自己的地位,却不愿承认。

  “我想要阿远参加我的婚礼,是为了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显然,我的机会破灭了,你们很相爱。”

  那是作秀给你看的!
叶微因很想说。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不想让庄雅知道真相,好似害怕她会跟她抢贺迟远。
叶微因得知自己有这等心思,自己都吓了一跳,贺迟远有什么好的?
总嫌弃她,而且还是花心大萝卜!
但好像除了这些,没有其他了。
他待她很好,她早就感觉到了。

  “我先出去了。”
庄雅觉得自己和叶微因没什么好聊的,打算出去。

  “等等。”
叶微因忽然叫住庄雅。
庄雅回头,等待叶微因说话。

  叶微因酝酿了下胆量,觉得膨胀得差不多了,问道:“你手臂上的刺青,可以去掉吗?”

  庄雅似乎料不到叶微因会提出这个要求,微微愣了下。
忽然,她笑了起来:“你真是个小气的女人。
我会去掉的。”

  然后庄雅离开了,留下脸涨红的叶微因在自我嫌弃。
这么无意义的请求是她要求的吗?
真不敢相信。

  整理好自己,叶微因也出了洗手间。
结果一出来,就见到在门口抽烟的贺迟远。
贺迟远见叶微因出来了,猛吸了两口后,才掐灭了烟头。
叶微因咳嗽了两声,不禁抱怨:“你吸烟有瘾?”

  贺迟远愣怔:“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学的,快七八年了,应该是一种习惯。”

  “吸烟有害健康。
而且我怀孕了,你戒了吧。”
叶微因靠近贺迟远,往他身上猛嗅好几下,嫌弃地甩甩手,“一股烟草味。”

  贺迟远只是笑,拉着她的手:“现在怎么样?
还难受吗?”

  叶微因摇头:“好很多了。”

  贺迟远点了点头,目光飘向外边:“走吧,婚礼要开始了。”

  “好。”

  婚礼无非就是一种仪式,和叶微因的那场婚礼并无什么区别,致辞、誓言、秀恩爱,然后是宴席。
走个过场而已,加之和庄雅的矛盾已被她解决,叶微因自然也就没怎么用心秀恩爱,单独行动,专心品尝各种美食,完全忽视贺迟远。

  贺迟远走到她身边,咳嗽两声:“你不作秀了?”

  叶微因抬头奇怪地看他。

  “秀恩爱。”
贺迟远别着脸看向别处。

  “需要?”

  “嗯。”
贺迟远继续不看她。

  叶微因细想一下,觉得贺迟远是有道理的。
她放下手中的餐盘,亲昵地挽着贺迟远的手臂,身子往他身上靠。
贺迟远感觉到手臂处传来温软的触感,脸不禁微红,嘴角大大的上扬。

  “还得更亲热点。”
贺迟远继续不看她,在发号司令。

  叶微因直接双手抱住他的腰,“这样?”

  “单手拦着我的腰吧。”

  “哦。”
叶微因照做。

  身高差的原因,贺迟远很协调地揽住她的肩膀,把她护在臂弯下。
贺迟远很满意这种亲近,微笑道:“打完招呼,我们回家。”

  “回家教我做甜品,这里的甜品还没你做的好,差远了。”
叶微因一点都不抗拒这种亲密反而理所应当地撒娇起来。

  “好的。”
贺迟远报以微笑。

  站在台上的绿洲集团二公子原绍,把台下的叶微因和贺迟远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他嘲讽地看了看同样看两人秀恩爱的庄雅:“心痛吗?”

  庄雅白了他一眼,“这是对老婆说的话?”

  原绍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这种门第上的联姻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就行了,你不会当真吧?
我们这个圈子的规矩,你不懂?”

  庄雅不怒反笑:“当然懂,原二公子。”

  原绍也笑了。
这种有默契的共识,识相的都懂,无须多加提醒。

  

  2

  叶微因开始有妊娠反应了,而且很严重,每次吐完,她都感觉自己已吐了黄水,胆很疼。
她的胃口更是差到一定的程度,一天一小碗米饭已是最大限度。
这样的日子折腾了七八天,贺迟远终于看不下去了,每天中午回家亲自下厨给叶微因做饭,迎合她的胃口做。

  都说孕妇难伺候,一会一个样,变化多端。
昨晚说好要吃三黄鸡,等第二天贺迟远中午回家买了鸡,叶微因不想吃鸡了,改成想吃牛肉了。
贺迟远又不得不再去一趟菜市场。
多亏贺迟远从小独立惯了,烧菜做饭手到擒来,叶微因完全不用插手。

  叶微因被贺迟远像祖宗一样供奉着,这妊娠反应神奇般地被治愈了。
但叶微因耍了坏心眼,觉得凌驾于贺迟远之上特别爽,乐在其中并且无可自拔。

  早晨叶微因起床,发现天灰蒙蒙的,忆起天气预报上说今天傍晚会下雪。
她出卧室的时候,闻到了她昨天向贺迟远“请求”的芹菜鸡丝粥的香气。
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正巧贺迟远端着石锅从厨房走出来。

  “起来了?
刚好,趁热吃。”
如往常一样,贺迟远的表情是淡淡的。

  叶微因走到餐桌旁,拉出椅子坐下,拿起勺子就开吃。

  贺迟远把卷在手肘的袖子拉了下来,穿上大衣,不忘嘱咐道:“我中午大概12点半会到家,你要是饿了,牛奶充饥,别吃垃圾食品。”

  叶微因也像往常一样回答:“一路小心。”

  贺迟远嗯了一声,开门离去。

  叶微因则悠闲地吃着粥。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米虫生活不要太美好!

  九点四十左右,叶微因接了一个电话。
是她甜品店里的包工头打来的。
最近她的店在装修,包工头说她预定的那一批灯泡被工人不小心打碎了,问她怎么办?
叶微因问他是哪种灯泡,包工头描绘得不清楚,叶微因打算亲自去看一看。

  叶微因向来怕冷,每年冬天都比别人穿得多,这次更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居然穿上了毛线裤,臃肿不说,行动都不太方便。
出了门她就后悔了,但又懒得回家再折腾一次。
等她坐着出租车到达自己的店铺,乍一看,她还是蛮惊喜的。

  她一直梦想着开一间属于自己的甜品店,她戴着厨师帽,穿白色围裙,听着烤箱出炉的叮铃声,然后微笑着品尝自己做的烘焙。

  心想事成莫过于幸福的至高点。

  她忽然觉得自己幸福极了,无论事业还是婚姻……想到这些日子贺迟远的无微不至,她非常满意。
她曾经期盼的生活不就是这样吗?

  包工头见叶微因来了,搬来一个大纸箱,十分难过地说:“这一批灯泡几乎都碎了。”

  叶微因打开箱子,准备用手拨两下,被包工头制止了:“别碰,小心会伤手,而且里面的荧光粉有毒。”

  叶微因乖乖地收了手,抖了抖箱子,看看哪些碎了好补货。
看完之后,她问包工头:“壁灯和会客厅的照明灯都碎了,吧台和前景灯都还好吧?”

  包工头愣了愣,然后点了头。

  叶微因说:“那你先把吧台和前景灯装好。”

  包工头叫来工人,照着叶微因的话交待了手下的工人。
叶微因又去厨房看了一下,里面的装修基本达到了她的要求,她忍不住表扬跟在她身后的包工头:“干得不错,我很满意。”
包工头知道顾客是上帝,更知道眼前这位主有多大的靠山。
他听了夸奖自然乐:“满意就行。
以后有什么活,记得联系我。”

  叶微因笑着点头。
她的目光随意一瞥,透过厨房的透明玻璃瞧见工人在安装灯泡。
那个安装位置的灯泡明明全碎了,再仔细一瞧他手里拿着的灯泡,叶微因整个人都懵了,他手里的那个灯泡是直接和电线相接的,拆下来会很麻烦。
而且,他们现在安装的地方又是会客厅,灯泡使用率太高,很容易坏。
若真是让他安上去了,以后这换灯泡就是个大麻烦。

  叶微因急得叫了起来,但房间里装修声太吵,工人没听见她的喊声,仍在继续工作。
她慌慌张张地往外跑,想要去阻止那个工人。
地板上放着各种装修材料,她没留神,被一根露出一角的木头绊了一下。
她本就穿得臃肿,行动不是很方便,于是脸朝地面,十分笨重地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跟在她身后的包工头连忙扶起叶微因,赶紧问道:“摔着没?”

  叶微因皱着眉,只觉得肚子一阵绞痛,下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流。
她懵懵懂懂地说:“我肚子有点疼,下面好像在流血。”

  包工头虽然不是女人,好歹也是过来人,一听感觉不对,忙不迭说:“甭叫救护车了,那龟速还没我快,我送你去医院。”

  叶微因凝重地点点头。
她顺便掏出手机给贺迟远打了电话。

  贺迟远接她的电话一直很迅速,他问:“又想换口味了?”
平时叶微因给贺迟远打电话,几乎都是讨论和吃有关的东西。

  叶微因一听贺迟远的声音,就觉得委屈难受想撒娇:“阿远,我刚才摔了一跤,肚子好痛。”

  贺迟远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急切地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店里,包工头现在带我去医院。”

  “你让包工头接电话。”

  叶微因委屈地把电话给包工头。
包工头看着烫手山芋般的电话,颤颤巍巍接过电话:“喂,贺总。”

  “立马送我老婆去医院,要有什么闪失,你别想在C市混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包工头挂完电话,直接打横抱起叶微因,往自己的车狂奔。

  叶微因觉得,她还是喜欢贺迟远这么抱她。
换成别的男人,她非常不适,而且极度反感。

  

  

  贺迟远赶到医院的时候,看见叶微因已经躺坐在床上,低头捧着一杯热茶,神情看起来很落寞。
贺迟远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安静地走上前。
包工头原本是坐在床边候着叶微因的,见贺迟远进来,忙站起来。

  叶微因依旧在低头,仿佛把自己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包工头面色难看地说:“孩子没了。”

  贺迟远紧抿嘴唇,半晌没说话。
他走到叶微因的床边,伸手摸了摸叶微因冰凉的手,他明显感觉到叶微因在发抖。
他安慰道:“人没事就好,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知道吗?”

  叶微因抬了抬眼,心情颇为沉重地问:“没了孩子,你还会要我吗?”

  这是当她得知自己流产后的第一个念头。
对于这个孩子,她本身没多大的念想。
她自己本身就是个孩子,没经历沧桑,也没遭到挫折,心智也一直不够成熟。
甚至于,她由于太风调雨顺了,为人比较自私。
所以孩子没了,她的悲伤不大,反而害怕贺迟远不要她了。
毕竟两人是因为孩子的牵绊才凑到一起,孩子没了,他们之间的牵线也没了,可以各奔东西。

  如果贺迟远不要她怎么办?
她可以离开他,又回到从前的生活吗?
然后,再随便找个男人嫁了?
那样的迷茫而又无知的未来让叶微因害怕,她不要,她承受不起。

  “不会不要你。”
贺迟远这样告诉她,语气不像平时那么恶劣,出奇的温柔,他嘴角勉强弯了个弧度,“在我决定与你结婚那刻起,我就把灵魂与生命交给你了。
灵魂不好,有脾气,会惹你生气,忽冷忽热,让你不安,数不清的坏毛病,但它有点好,不离开你。
至于生命呢?
生命不长,就一辈子。”

  叶微因愣愣地看着贺迟远,忽然涌出的喜悦让她忘记问其原因,她没有再难过了,还朝贺迟远微笑。

  贺迟远握着她的手,力度很大。
他忽然说道:“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再生个。”

  原本化悲愤为喜悦的叶微因愣了一下,脸大红。

  “你脸怎么那么红?
哪里不舒服?”
贺迟远以为叶微因身子娇弱所致,又担忧又心疼。

  被贺迟远这么提醒,叶微因的脸更红了。
她捂着被子躺回到床上,露出一双贼溜溜的大眼,眨啊眨:“我没事。”

  “真的没事?”
贺迟远想确定地问。

  叶微因点头如捣蒜。

  贺迟远只好放下心,对被晾在一边的包工头说:“多谢你的照顾,你肚子饿不饿?”

  包工头原先以为贺迟远会把他整死,毕竟他老婆是在店里出事的,真没想过贺迟远还会关心他的饥饿问题。
即便他受宠若惊,他还是十分有分寸地道:“不饿不饿。”

  “这样啊,那麻烦你去西门那边买三碗瘦肉羹。
谢谢。
我和我老婆有些饿了。”

  包工头傻了。
原来贺迟远的意思在这里,枉费他一番感动涕零……包工头悲痛地点了点头,抹了一把辛酸赶紧去买瘦肉羹了。
叶微因瞧着包工头落寞的背影,抱怨贺迟远:“你怎么这么坏?
他为我挂号、拿药、办住院手续,人很好的。”

  贺迟远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我对你不好?”

  叶微因抿住嘴,缓缓地摇头。

  “我和他,你选谁去买瘦肉羹?”

  “他……”好吧,她只能对不起包工头了。
她想和贺迟远呆在一起。
但当她看到贺迟远“我早就知道”的明白样时,她咬牙切齿。
她似乎被他吃得死死了?
可悲可叹啊!

  这时,医生走来慰问。
医生见到贺迟远,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上次叶微因先兆性流产就是这位看诊的。

  贺迟远问医生:“我老婆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们真是不小心。
上次贺太太已经先兆性流产了,胎心本来就很不稳了,这次一摔,是彻底保不住了。”

  贺迟远深沉地点头。
医生接着说:“不过贺太太还很年轻,恢复得快,一两个月后就可以再打算要个孩子的。”

  “谢谢。”
贺迟远礼貌地应着。
医生把目光转向叶微因,“贺太太,等下你再去做个B超,以确定你的子宫干净了没有。”

  叶微因愣愣地点头。
医生交代完其他注意事项,就出去看别的病人了。
贺迟远坐回她的床边,见叶微因低着头,脸色苍白。
就安慰她:“孩子没了,别难过。”

  见叶微因没什么反应,贺迟远继续锲而不舍地安慰:“想要个孩子容易得很。
休养好之后,我立刻满足你的愿望。”

  “……”叶微因终于抖了抖眼睛。
她抬起头,默默地看着贺迟远。
那眼神,像是隐忍着极大的痛楚!
明显极致的伤悲——哭都没有了眼泪。

  贺迟远的心狠狠地抽痛,他万万没想到叶微因会这么伤悲。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思忖了好久,好像下了极大的决心,他紧紧地握住叶微因略显冰冷的手,深沉地说:“我发誓,一定让你再怀上一个宝宝。
不怀上,誓不罢休。”

  叶微因被这句话吓呆了,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最后无言以对地点头。

  十分钟之后,包工头来了,手里拧着三碗瘦肉羹。
贺迟远淡定地接过包工头手里的瘦肉羹,打开盖子闻了闻:“嗯,是西门那家。”

  叶微因狠狠地吞着口水,迫不及待地希望贺迟远给她端一碗。

  “你肚子饿吗?”
贺迟远问包工头。

  包工头死命摇头。
他才不会告诉贺迟远,他已经在外面偷吃了,就差点把自己肚子撑爆了呢。

  “我知道你饿,你吃剩下的这两碗吧。”

  包工头傻了,叶微因也傻了。
叶微因忙叫唤,“我可以吃两碗的,他肯定不饿。”
叶微因出于私心。
她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和贺迟远分享一碗肯定不够。
包工头则十分的感激叶微因的“善解人意”。
他真的吃不下了!

  “你还想吃?
等下你要做B超。
要空腹。”
贺迟远丢了个炸弹后,冷风扫到包工头身上,“我知道你很饿,还不吃?”

  于是包工头含泪地吃着瘦肉羹,早知道就不偷吃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机关算尽反凄凄。
果然,贺迟远不可轻易得罪啊!
叶微因含恨地看着包工头吃着瘦肉羹,自己肚子咕咕叫,代替了她无声的怒吼!
虐待,赤裸裸的虐待!
贺迟远见两人参差不齐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淡定地吃着手里端着的瘦肉羮。

  嗯,真好吃。

  包工头几乎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两大碗瘦肉羹给吃完了。
以前他也挺爱吃这玩意儿的。
他想,经过这次,他下次看见瘦肉羹会犯恶心,直接绕道走。
至于叶微因,看着别人吃是一种煎熬,加上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生贺迟远的气上,她已气若游丝。

  包工头一刻都不想继续待了,他怕贺迟远还会对他怎么样,立马请辞:“那个贺总啊,我还有点事情,我想先走了。”

  贺迟远吃完手里的瘦肉羹,十分大方地道:“哦,行。
我老婆的店全交给你了,希望年前能交工。”

  “放心,一定完成。”
包工头已领教过贺迟远这种表里不一的品质了,就算日夜开工,也必须完成任务。

  “那走吧。
顺便把垃圾带走,谢谢。”
说完,贺迟远再不理会包工头,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叶微因。

  包工头得知被释放,立马逃之夭夭。

  贺迟远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离医生交代的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
他第一次觉得时间是如此煎熬。

  几分钟后,病房的门被人着急地撞开了。
贺迟远往门口一看,只见贺荣光风尘仆仆地跑过来,慌张地问他:“怎么回事?
你在电话里只说微因住院了。
什么病啊?”

  贺迟远道:“因为以前有过先兆性流产,本身就不稳定,这次摔了一跤,孩子没了。”

  贺荣光见叶微因气若游丝状,大吼一声:“你怎么做人老公的?
连老婆都照顾不好。”

  叶微因本因饥肠辘辘弄得很虚弱,她知道贺荣光来了,故意装得更虚弱想让贺荣光心疼一下自己。
谁知贺荣光对贺迟远发这么大的脾气,心下着急了,忙睁开眼睛,拽着贺荣光的袖子,温柔地说:“爸爸,别骂阿远,他照顾我照顾得很好。
这次是我的错。”

  贺迟远对她,是真的没话说,不想他无辜被骂。

  贺荣光见叶微因这么护着贺迟远,很受用,脸色立即好了起来。
他轻轻拍了拍拽着他衣角的叶微因的手:“不骂不骂。”

  叶微因抬头看了看贺迟远。
原以为贺迟远会像上回那样露出嘲讽的不屑笑容,谁知,他抿着嘴,脸上是全然的自责。

  “微因,你爸妈还不知道这事,我先给你爸妈打个电话。
阿远,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贺荣光跟叶微因打了招呼就出去了。
贺迟远刚想举步跟着,叶微因担忧地扯着他的衣袖。

  贺迟远朝她安慰地一笑,轻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叶微因这才松了手。
她觉得,等她出院了,她必须要继续努力改善这对父子的关系。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贺迟远才回来。
他一进来,叶微因就闻到了一股烟草的味道。
她知道,贺迟远是抽完烟回来的。
这些日子的相处,叶微因多少明白了贺迟远的习惯。
他没有烟瘾,一般情况不抽烟,除了应酬,只剩下他烦的时候抽了。

  他很烦吗?

  贺迟远走到叶微因身边,对她说:“走,带去你做B超。”
然后俯身,一手穿过她的后颈,一手伸进她的腿窝,典型的公主抱。
叶微因自然地双手圈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胸前。

  “饿晕了吧?
做完B超就可以吃了。”

  “爸爸呢?”
叶微因用蚊子般的声音问。

  “先回去了。
怕你妈妈用责怪的眼神看他。”

  叶微因有些哭笑不得。
贺荣光对她妈妈真不是一般的痴啊,这点都接受不了。
她忍不住问贺迟远:“你觉得你爸爸可笑吗?
对于我妈,他求而不得,却甘之如饴。
好傻。”

  叶微因等贺迟远对贺荣光的讽刺。
但是她等了好久,上头就是没有人说话。
终于,她耐不住地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贺迟远略带胡渣的下巴。
下巴的曲线很优美。
顺着优美弧线往上瞧,是一张饱满好看的唇。

  她把目光继续上移,却见一双孤高冷淡的双眸,正俯瞰着她。

  叶微因忍不住抖了抖。
这双眼睛与他真的好不般配。

  “干吗这么看我?”
叶微因有些发毛地问。

  “你觉得我爸傻,是吗?”

  “无望的爱情,一直坚持下去,没有任何回报,根本就不值,这不傻吗?”
叶微因忍不住反问。

  贺迟远只是笑了笑,不赞同也不否认,举步抱着她去B超室。
叶微因见他沉默,也便觉得无趣,乖乖窝在他的怀里。
她特喜欢贺迟远的怀抱,尤其是这寒冷的严冬,就像一个暖炉一样,烤着她,从头暖到脚。

  叶微因忍不住把自己略冰的手伸进贺迟远脖子里。
受到冰冷的袭击,贺迟远条件反射地抖了下,不禁停下脚步扫了一眼正在朝他淘气眨眼的叶微因。
贺迟远撇着嘴,不吭一声。
得到了贺迟远的默认,叶微因就把整只手毫无忌惮地伸进他的颈窝。

  “嘶。”
贺迟远倒吸一口气。

  叶微因这种女人,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偏偏贺迟远已经把整个太阳都给她了。
叶微因见贺迟远这隐忍的样子,忍不住咯咯地笑。

  “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放下来,让你自己走着去B超室。”
贺迟远警告地威胁她。

  叶微因立马闭嘴了,她很有自知之明,以她现在空腹的状况,别说走着去B超室,就是爬她都爬不动。
贺迟远见叶微因老实了,嘴角微上扬,托了托叶微因的身子,大步前进。

  叶微因把头死死埋在贺迟远的怀里。
走廊上很多人,她这么招摇过市,她很害羞。

  B超室设在8层,是骨科层。
妇产科在13层,按道理贺迟远会选择电梯而不是楼梯的。
在人烟稀少的楼梯处,叶微因终于大着胆子把头抬了起来,好奇地问:“你干吗走楼梯啊?”

  “医院电梯总是人满为患的,我抱着你太占地方。”

  “……”叶微因无语。

  “再说,那么多人盯着你看,你那张扁平的脸肯定死命压在我胸上,我胸骨折,你的脸更平。”

  “……”叶微因摸了摸自己的脸,再瞧瞧贺迟远那张五官立体又完美的脸,顿时心生自卑,委屈地把脸埋在贺迟远的怀里。

  贺迟远又补充一句:“我们很般配,凹凸有致。”

  叶微因觉得,贺迟远最近特喜欢拿她寻开心,她觉得这感觉更奇妙,有种“不怒反笑”的冲动。
以前他对她虽然好,但她感觉得到他在收敛自己,仿佛呈现在她面前的那个外冷内热的男人一直在努力地包装着自己,害怕她窥见他的真实模样。

  贺迟远真实的模样是怎样的?
他的变化,是在慢慢地剥开自己,让她看见他的真实吗?

  她是如此的期待。

  贺迟远抱着叶微因来到八层骨科,骨科明晃晃的灯光提醒了叶微因,她该把脸死命按在贺迟远的胸上了。
贺迟远见叶微因又这般“娇羞”地躲在他怀里,有些哭笑不得,不禁加快步子,想尽快去做了B超,然后带她去食堂吃饭。

  “你的手指虽然接上了,但神经是恢复不到从前那样了,不过画画还是没问题的。”

  “很早就没再画画了。”

  叶微因的耳边似乎呼啸而过这一段话,简短,却又那么震撼。
她想抬头看看是谁在说话,是不是他?
可她没有勇气,更或者说她害怕见他。
前任这东西,对有些人是向日葵,带领另一半找到属于自己的阳光。
但对于有些人是罂粟,碰不得却有致命的诱惑,挣扎于碰与不碰的选择。

  林暮年是叶微因的美丽罂粟。
她想过有一天他再回到这个城市,与她见面会是怎样的场景,是彼此有了另一半相视一笑,还是彼此都仍旧单身然后旧情复燃,亦或者他有了另一半而她看着他幸福?

  是的,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先有了另一半,而他还是单身的情况。
她太了解自己,又自以为很了解林暮年——她很平庸,他很优秀,优秀的应该要比平庸的先找到伴侣。

  她不想重逢,她没做好准备,也不想做好准备。

  那就永远平行吧,她真的害怕!

  叶微因很快做完了B超,她才怀孕初期,孩子连胎心都没长出来,所以这次流产对身体伤害并不是很大,好好养一两个月就差不多了。
贺迟远特意强调一句:“医生,你的意思是说,一两月后我老婆就可以再次受孕?”

  医生答:“是的,不过在此之前,还需好好休养。”

  叶微因听到贺迟远问的那句话,脸又轰的一下红了个通透。

  贺迟远却表现得极为淡定,问完之后,抱起叶微因就往回走。
叶微因使出全身力气掐他,贺迟远反问:“你在给我挠痒?”

  叶微因翕动嘴唇,无言以对。

  贺迟远表情坚定地说:“让你有个宝宝是我义不容辞的事,我会说到做到。”

  叶微因只想泪流满面。
她真的没有特别伤心,不需要这样三番五次地强调会补给她一个!
但看贺迟远这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坚信,仿佛孩子就是他生存的未来,她没勇气打击他的意志。

  在医院待着的那几天,叶微因觉得自己是太后级别的待遇。
连她想下个床,贺迟远都要抱着她,好几次都被护士撞个正着。
叶微因渐渐觉得很不好意思,稍微跟贺迟远提了一下服务太过殷勤。
贺迟远解释,她现在不能走动,对身体不好。
叶微因什么都不懂,也就没再反对了。

  叶微因不吃医院的饭菜,每天贺迟远都会回家做好菜送到医院。
有一天,贺迟远回家做饭,叶微因无聊,躺在床上用平板电脑看电视。
护士进来说:“贺太太。
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出去走走吗?”

  叶微因好不容易把目光从平板电脑上移开,看向护士,问护士:“我可以走动?”

  护士小姐说:“当然啦,其实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贺先生紧张你,说什么要你留院观察。
贺先生真疼你。”
护士的脸上明显露出羡慕的表情。

  任谁都会羡慕叶微因吧?
有时候叶微因自己都非常羡慕自己。
她不算美女,加上她的身高,平均水平之下,却找了个外形出色,有经济实力,又对她呵护备至的二十四孝好老公,这已经不是高攀,而是成功实现了少女心中的白日梦。

  叶微因一想到贺迟远为她忙碌的身影,问候她时的关切表情,以及他偶尔对她的亲昵,她的心就会骤然加快,然后像浇了蜜一样的傻笑。

  这大概就是……爱了吧。

  傍晚时分,贺迟远才匆匆赶到医院。
叶微因看到贺迟远手里的保温桶,笑得跟花儿一样:“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贺迟远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拧开盖子,一股夹杂着中草药的肉香飘入叶微因的鼻子里。
叶微因问:“你放中药了?”

  “是啊,最近恶补了一下这方面的知识,来尝尝我的新作。”
贺迟远盛了一碗递给叶微因,叶微因拿着勺子小口抿了一下,皱着眉头说:“中药味太浓了,不好喝,不喝了。”

“乖,喝一点,我费了很大劲呢。”
贺迟远诱哄叶微因,叶微因誓死不从,贺迟远觉得无奈,只好说:“那你不吃,晚上没东西吃了。”

  叶微因笑嘻嘻地拉着贺迟远的手,摆啊摆,撒娇说:“吃甜品。”

  贺迟远皱着眉不说话。

  “好不好?
好不好?”
叶微因坚持撒娇不动摇。

  贺迟远勉强点头。

  叶微因目送贺迟远离开,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
曾经对她冷面的神,现在什么都依着她,实在太有成就感了。

  贺迟远离开半个小时后,叶微因有些坐不住了。
呆在医院实在太无聊了,平板电脑也不能抚慰她狂躁的心。
于是,她套了一件外套,打算逃出医院。

  她刚准备出门,就见到平时照看她的护士,护士问:“贺太太?”

  叶微因脑子动得快,她干笑两下:“我去外面散散步。”

  护士瞅了瞅外面深蓝的天际,略有担忧地说:“外面冷起来了,记得多穿点衣服。”

  叶微因点头如捣蒜。
护士没别的话说了,推着推车离开。
叶微因大呼一口气,往电梯走,正巧电梯来了,她直接走了进去。

  出了医院,叶微因非常有目标,她想回家瞧瞧贺迟远给她做了什么甜品。

  到了家门口,她为了不让贺迟远发现,蹑手蹑脚地开了门,怕关门声音太大,她选择不关门!
她踮着脚,猫着身子,来到厨房,发现厨房空无一人,只有蒸汽机在运作。

  贺迟远去哪儿了?
叶微因满脸的疑惑。
她转到卧室,压低开门的声音,脑袋往里面钻。
里面也没有贺迟远。

  贺迟远平时在家就去三个地方,要么厨房,要么卧室,要么书房。
现在只剩下书房了。
叶微因打开书房的刹那,闻到茉莉花香之后,便确定贺迟远在书房了。
她缩手缩脚地走进来,惊愕地发现贺迟远趴在电脑前睡着了。

  叶微因做过贺迟远的秘书,知道贺迟远在工作方面向来是一丝不苟,而且他非常注意形象,肯定不会直接趴在桌上睡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贺迟远实在太累了。

  叶微因靠近他,他没有任何反应,可见睡得很沉。

  贺迟远手上还拿着签字笔,他的手掌下面叠了很高的文件。
由于贺荣光身体的原因,大部分权利早就潜移默化地移交给贺迟远了。

  看着贺迟远这么辛苦,叶微因觉得自己太不懂事了。
贺迟远把她放在头位,一切以她为先,如此百忙之际,她还故意添乱,而贺迟远却在一味的迁就她,忍让她。

  瞧瞧,初见时,不可一世的贺迟远被她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叶微因百感交集,又甜蜜又心疼。

  忽然,贺迟远的身子动了一下,叶微因条件反射地往外躲,虽然见里面没动静了,但叶微因再也不敢进去了。
以贺迟远对她的紧张劲,知道她偷跑出来,她肯定没好果子吃。

  她也不想给贺迟远添乱了。
还是乖乖地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早日吃嘛嘛香,就是对贺迟远最大的帮忙了。

  叶微因选择无声无息地回医院,从此以后,重新做人!

  只是叶微因还在回家的路上,医院那边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贺荣光去医院看叶微因,发现叶微因不见了,到处问护士,回答的都是“摇头”。
这还得了?
忽然消失,没有任何绑架的痕迹,看起来像自己离开。
自己好端端的为什么离开?
一定是想不开了。

  失去孩子的打击对叶微因来说肯定太大了,一时想不开,寻短见?

  贺荣光越想越惊悚,他连忙打电话给贺迟远。
贺迟远被电话铃声吵醒了,那双深邃而又漆黑的眸子忽然睁开,立即接起了电话。

  贺荣光劈头盖脸地来了一句:“微因失踪了,很有可能想不开找个地方寻短见了!”

  贺迟远一愣,说自己会处理,然后挂了电话,抓起椅子上的外套,冲出家门。
在开车前往医院的路上,贺迟远给能给与帮助的人都打了一遍电话。

  不到十分钟,全市四面八方各路人马开始全城搜索。

  贺迟远觉得如此远远不够,他立即联系了C市的广播电台与媒体。

  又是不到十分钟,城市的每个原本都在播广告的露天大荧屏立即切换成寻人启事。

  叶微因也正巧路过一处露天大荧屏,她的耳边忽然传来:现在播报一则寻人启事,有位贺先生的太太叶女士走失,圆脸大眼,皮肤白皙,披肩长发,里面穿C市第一医院的病服,外套一件米色针织衫。
显著特征,身高157,出走时没穿高跟鞋。
请广大的C市市民低头瞧一瞧,行个方便。
现在贺先生以及家人十分担心,若有遇见,请联系贺先生。
有重金酬谢。
电话XXXXXX。

  叶微因听完这则寻人启事,脑子一片空白,嘴角抽搐不已。

  有一位初中从她身边生走过,她正在低头瞧一瞧,然后目光与叶微因不期而遇。
初中生惊讶道:“找到了!”

  叶微因快哭了。
初中生穿的校服正好是她初中时上的中学。
初中生都已经低头瞧一瞧才能看见她了?
现在的孩子都吃什么长大的?

  叶微因镇定地问:“你有手机吗?
借我打个电话?”

  初中生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叶微因。

  叶微因这人向来不记号码,她的手机号也是用了快一年了,她才记住。
叶微因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大脑中只有两个电话号码。
一个是自己的手机号,另一个是自己家里的座机!

  想打给贺迟远的计划破灭了。

  叶微因只好打电话给自己的家里。
毫无悬念,家里没人接听。

  她总得报个平安啊,她回医院起码一个小时之后。
万般无奈,叶微因使出了杀手锏,拨打114,查询C市第一医院的电话。

  电话如愿打通,她刚说明来意,电话那头的护士便知道她了,并且详细地问她现在在哪里,不要走动,站在原地,待会儿有人去接她。

  叶微因愣了好一会儿,觉得这位护士处事怎么这么迅速?
好像就在等她的电话似的。

  挂了电话,叶微因向初中生说了声谢谢,把手机归还给她。

  初中生没走,陪着叶微因等人。
叶微因看着初中生,无奈地问:“这么晚了,你该回家了。”

  “刚才发短信跟妈妈说了。
妈妈表示理解。”

  “你为什么要留下来陪我?
要重金?”

  初中生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偷偷从医院跑出来的?”

  “是啊。”

  “你得了什么病?”

  “你猜猜。”

  “一般精神病人不会承认自己有精神病。”

  “……”敢情以为她是精神病,所以才留下来的?

  过了一会儿,一辆豪车停在她们面前,贺迟远从车里走了下来,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一双大手直接包住了她的手:“回家吧。”

  叶微因以为贺迟远会责怪她,他的态度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当叶微因被贺迟远推至车门的时候,叶微因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她回头问贺迟远:“你身上带钱了吗?”

  贺迟远从口袋里摸出钱包直接给她。
他那双一派清明的眼睛已经告诉她,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知叶微因者,贺迟远也。

  叶微因从钱包里抓出一沓钱,微笑地递给初中生。

  初中生盯着钱发傻。

  “拿着。”

  “为什么给我钱?”

  “电话费。”

  “太多了。”

  “别跟精神病计较。”
叶微因硬是把钱塞给初中生,然后飞奔上了车。
在叶微因看来,如此善良的小朋友,奖励是必然的。
初中生急了,一直在敲车窗。
初中生见叶微因没下车的意思,要把钱还给还没进车里的贺迟远。
贺迟远微笑拒绝:“你就拿着吧。”

  “真的太多了。”

  “我老婆觉得你应得就是应得,你要是不收,我老婆的病情发作,我给她治病的钱就更多了。
你要是我,你愿意花少钱还是花多钱?”
贺迟远看着初中生,深邃的眼睛好像会说话,初中生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乖乖地把钱收着。

  “谢谢。”
贺迟远笑了,“那我们先走了。”
贺迟远也跟着上车,然后开车离开。

  初中生看着车的背影,心脏跳得很快。
她想,有精神病又怎样?
有个爱她像精神病一样的老公,就是王道!

  车内。

  叶微因偷偷瞄了眼正在认真开车的贺迟远。
她糯糯地说:“你刚才用的美男计,真棒。”

  贺迟远不理她。

  叶微因更弱了,理亏得直不起腰:“对不起。”

  气氛在零下一度。
过了很久,贺迟远忽然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以后把我的电话记一下,可以吗?”

  “对不起,你别生气,我这人不爱记号码。
以后我保证记住。”
叶微因以为贺迟远最生气的是没记住他的手机号。

  贺迟远叹息一声:“微因,我生气的不是你没记住我的手机号,而是太不懂得自我保护。
万一你有什么意外,你需要求救,你连身边的人的电话都没记住,你找谁帮忙?
并不是所有的陌生人像那个初中生一样,你懂吗?”

  叶微因狂点头。

  “幸亏我了解你,知道你要是看到了寻人启事,会打给医院。
不过经过这事以后,我觉得我有必要强迫你做一些事了。
平时太顺着你,这不好。”

  叶微因看着贺迟远像个父亲一样,对她进行着严肃的教育,忽然有些想笑,但最强烈的,是心里溢出的甜蜜。
贺迟远从没问过她什么,却这么了解她。
知道她的思想步骤,知道她没记住任何人的电话号码,知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她的事情。

  他一直在无声无息地努力了解她,照顾她。
相反,她太不懂得体谅他,对他太没心没肺了。
她沉溺于他的照顾,不知他的辛苦。
医院、家、公司三头跑,手上那么多文件需要处理,一点时间都不肯浪费。
可她却任性,挥霍他宝贵的时间。
叶微因痴痴看着贺迟远认真不苟言笑的俊俏侧脸,心都快被幸福融化了。

  

  叶微因有些痴傻地问:“阿远,你了解我很多是不是?
知道我很多是不是?”

  贺迟远不说话。
是啊,他知道她喜欢一个很优秀的男孩。

  叶微因见贺迟远没说话,她也没再说了。
可她的心里在对贺迟远说——阿远,你知道吗?
我爱上你了。

  

  失去孩子后,叶微因觉得贺迟远对她越发的好,不过他对护手霜也越来越执着了,每次都把她当实验品,一天抹好几种。

  终于有一天叶微因爆发了:“我被你抹得手都出油了!”

  贺迟远又掏出一支,挤出一点抹在她手上,语气温柔地说:“以前你怀孕的时候,不敢给你试。
现在可以把我收集了这么多年的护手霜都试了,哪款最适合你,就选哪个,以后就固定那款了,我也不用再收集那些护手霜了。”

  叶微因忍不住朝他翻白眼,默默地看他在帮她化开手上的护手霜。
贺迟远有一双标致的剑眉,明明没修过,眉毛的走形却非常整齐,就像画的一样。

  宋子墨和林暮年是一个类型的,清秀又好看,看第一眼就移不开眼。
贺迟远长得也好看,但这只算是次要,他的致命点是他的气质,天生的王者风范,让人生畏又想靠近。

  叶微因刚开始接触贺迟远,是怕贺迟远的。
对他的感觉很复杂。
她介意他的过去,却又迷恋他的现在,这种心情很矛盾。
她喜欢他对她的好,细水长流不张扬,却让人感觉到了他的用心与爱护。

  这或许就是她想要的吧。
小心轻放着她的生活,不争不辩,给她一束暖阳,带上他宽厚的肩膀陪她白头偕老。

  叶微因忍不住凑上前亲了亲贺迟远的额头,脸红扑扑的,抿着嘴偷乐。

  贺迟远抬头看她:“占我便宜就这么开心?”

  叶微因笑眯眯地点头,双手交叠,互摸了下:“就这款吧,别挑了。”

  “这款是国产的……”贺迟远抖了抖嘴。

  “国产的怎么了?
不能因为它便宜就认为不好啊?
一样东西的好坏,要看使用者适合不适合,它适合我,我就觉得它好。”
叶微因说得振振有词,一点也不含糊。

  贺迟远忍不住笑了起来,亲了亲叶微因:“那你这个使用者,觉得我合适吗?”

  叶微因回亲了他一口:“还算可口,可以长期使用。”

  贺迟远笑着张开手臂抱她。
娇小的叶微因窝在贺迟远宽大的怀里,嘴角挂满了满足,忍不住在他怀里蹭了蹭。

  店的装修,一个月后圆满完工。
由于临近春节,贺荣光让她先不要开业,过完年再说。
叶微因也就应了,开始风风火火着手春节的事宜。
往年叶微因都是被动地被妈妈拉出去干活。
但这是她嫁人的第一年,在婆家过年的第一次,她要做个贤惠的媳妇。

  除夕那天,叶微因拉着贺迟远到处买年货,买得是有模有样。
贺迟远从未过过年,往年除夕与平常无区别,没想到过个年,要这么折腾。
叶微因忍不住嘲讽他:“你现在知道你爸爸为跟你过年,花了多大的精力在这种琐事上吧?
你又回家了几次?”

  贺迟远不说话。

  叶微因接着说:“其实爸爸并没有不在乎你。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怕你浑身的刺,所以只敢在离你稍远点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对你。
你看不见他对你的好。”

  贺迟远依旧在沉默。

  叶微因又说:“我爸妈的关系一直很好。
用相敬如宾来形容最适合不过了,他们几乎不吵架。
以前我觉得这是多么的相爱,自己结婚以后,我才知道,不吵架不是因为他们相爱,而是珍惜这份关系吧。
我问我妈,爱不爱我爸。
我妈说,爱与不爱没有关系了,她会和他过一辈子。
如果哪一天我爸不在了,她想这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
我又问我爸,爱不爱我妈妈。
我爸笑了笑,他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贺迟远愣了愣,明显地吃惊。

  叶微因撇撇嘴:“我爸是我妈最在乎的人,你爸是我妈最爱的人。”

  贺迟远神情复杂地看着叶微因,嗓子很干涩,他说:“最在乎与最爱原来可以分开。”

  叶微因感慨:“这就是生活吧。”

  贺迟远摸摸她的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反问:“你会把最爱的人和最在乎的人分开吗?”

  这似乎是个严肃的问题。

  叶微因仔细想了想,抬头瞧了瞧贺迟远那双灼灼发光的眸子,她的心刹那之间抖了三抖。
叶微因抿了抿唇,一副深思熟虑后的样子。
她说:“我应该分不开吧,我还没达到这种境界。”

  贺迟远笑了,如释重担地说:“走吧,还有好多年货要买,得跑一天呢。”

  叶微因见贺迟远忽然全身轻松,干劲十足的样子,也铆足了精神。
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两人提前回到了老宅,那个时候,太阳刚刚落山。
两人风尘仆仆地来到老宅,金管家早在门口等候。

  叶微因见金管家在门外等候多时,十分过意不去,忙塞给金管家一包糖:“金管家,吃糖。”

  金管家摇头,委婉拒绝。

  贺迟远白了叶微因一眼:“你太没诚意了。”

  在叶微因愣怔的时候,贺迟远塞给金管家一把钱:“金管家,拿钱。”

  金管家微笑地收了钱。

  “……”叶微因抖了抖嘴唇,无趣地丢了一颗糖放在自己的嘴里。

  贺荣光今天亲自下厨。
两人进老宅的时候,贺荣光还在厨房对着《炒菜大全》,一边看一边准备食材。
叶微因通过金管家的口,知道贺荣光在给他们准备除夕大餐,兴趣盎然,拉着贺迟远跑到厨房去帮忙。

  叶微因原先打算强拉硬拽贺迟远进厨房的,没想到贺迟远很乖,任由着她。
或者说,他也想去厨房帮忙?
只是不好意思拉下脸?
一想到贺迟远的转变,不免为他高兴。
父子之间哪里有隔夜仇?
世界上最亲密的亲情不就是父母与子女吗?

  两人走进厨房,就见贺荣光双手捧着《炒菜大全》,蹙眉看着,偶尔瞟了一下自己面前准备的食材,不满意地摇摇头,又叹息一声。

  看来进行得很不顺利?

  叶微因拽了拽贺迟远,用眼神示意他,让他先主动帮忙去。

  贺迟远迟疑不前,脸有些憋红。
可见,此时此刻的他内心在挣扎,在别扭。
贺迟远从来不是主动的人。
叶微因清咳一声,成功引起贺荣光的目光,贺荣光见着两人,愣了好一会儿:“你们怎么到厨房来了?”

  “阿远说要来帮忙。”
叶微因悄无声息地从背后推了推贺迟远。
贺迟远没辙,只好硬着头皮,朝贺荣光微笑道:“我来吧。”
他朝贺荣光走去,接过贺荣光手上的《炒菜大全》,认真地阅读了一遍,再扫了一眼案板上的食材,利" ["create_time"]=> string(10) "167152275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