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14588326" ["articleid"]=> string(6) "475920" ["chaptername"]=> string(12) "【枯叶】" ["content"]=> string(11332) "  韵竹一大早就过来找宁若,说大夫人让她过去一趟。
宁若心里猜到了八九分,虽然沈昱昨晚上吩咐一干人等不许把他遇刺的事说出去,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大夫人肯定急坏了。

梳洗完毕,宁若刻意在两颊多擦了些胭脂,以掩饰自己看上去不怎么好的脸色。
她从小就有头疼的毛病,以往在家,睡觉前丫鬟会替她点一炉瑞脑香,她闻着那股子味道才能安然入睡。
离开家以来她的睡眠一直很不好,加上昨晚去见葛天行的时候又受了风寒,身子时冷时热的。

一路上她脑子里都在酝酿怎么给大夫人回话。
可是一踏进门槛,她才发现事情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香炉中冒着轻飘飘的烟气,很熟悉的味道,是瑞脑。
宁若恍惚中有种回到从前的感觉,姐姐和堂哥的脸在她脑子里一一闪过。
她一出神,后知后觉地发现房中除了大夫人之外还有两个人。

坐在夫人旁边的中年男子正是靖宁侯沈霆。

宁若一来到侯府就在后院伺候,平日里常见的多是府中女眷,和沈霆照面的次数少之又少,只记得他是个温润儒雅的中年男子,眉眼间和沈昱有几分相似。

坐在上座的则是一位灰发老者,慈眉善目,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看衣着应该不是等闲之辈。

大夫人眯着眼打量宁若:“你这孩子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咦,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可能是昨晚不小心着凉了。”

“你这哪里是着凉了,分明是被吓坏了。
昨晚的事我都知道了,这些刺客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明目张胆地来侯府杀人!”
沈霆说着,狠狠一拍桌案。

宁若不敢随便接话。
大夫人以为她被吓到了,赶紧打圆场:“别怕别怕,侯爷也是气那些刺客,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
说起来昨晚还多亏你机灵,昱儿把你要去真是要对了。”

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话,宁若却怎么听怎么奇怪。
她还没想明白,大夫人话锋一转,马上换了一个话题:“对了,这位是永王。”

宁若稍稍一抬眼,见那灰发老者正含笑看着自己。
她忙低下头去行礼:“宁若见过王爷。”

永王含笑点了点头。

照眼下的情况看来,他们正在商谈的正事应该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她跟在大夫人后面离开房间,出了门之后大夫人对她说的话令她恍然大悟,她终于明白他们找她来所为何事了。

大夫人温柔地拉过她的手,开门见山:“你这丫头讨人喜欢,也懂分寸,我想让昱儿收了你当侍妾,你意下如何?”

乍一听这话,宁若身子颤了颤。

大夫人定是一早就有了这个意思吧?
把她叫过来只是让沈霆过目一下,沈霆没有意见,也就意味着她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对于一个没有背景的小丫鬟来说,能嫁给伽蓝公子沈昱岂止是天大的荣幸,虽然只是个侍妾。
大夫人对她提这事也是看得起她。

“夫人,我……我还不想嫁人。”
若是让堂哥和姐姐知道她放着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跑来给人当侍妾,他们会不会笑掉大牙?

大夫人不免惊诧。
她莞尔一笑:“算了,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好勉强。
你先下去吧。”

她如获大赦,心中的石头落地。

“对了。”
大夫人又叫住她,“半个月前我让你在裁云坊给晚歌定做的衣服应该好了,其他丫鬟我不放心,还是你亲自去取回来吧。”

“是,夫人。”

宁若一向好奇心重,大夫人让她给沈昱当侍妾的事她转身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脑子里回想着的却是那个灰发老者——永王。

她听堂哥说过永王的事,那是个可怜的老人。
他原本有两个儿子,大公子姜洺征战沙场十几年,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素有战神之称,不过还未成亲就死在了战场上。
二公子姜洛的故事比较曲折,据说他年轻时纳了一位绝色倾城的民间女子为妾,宠爱有加。
见过这位女子的人很少,只知道她叫蓝夫人。

蓝夫人争气,进府不到一年就怀孕了,生了位小郡主。
对于这位唯一的孙女,永王宠爱得不得了,亲自奏请圣上赐小郡主封号“端宜”,并做主让二公子把蓝夫人给扶正了。

侯门深宅一向是非多,没过多久有人告发蓝夫人和马夫有染,而且有好几个下人亲眼看见她和马夫在后院拉拉扯扯。
二公子盛怒之下下令将那马夫乱棍打死。

等到去拿人的时候,马夫早已不知所踪,只在他房内搜出一对精致的耳坠。
有丫鬟马上认出,那对耳坠是皇后赏赐给蓝夫人的。

蓝夫人百口莫辩,在房中用三尺白绫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她的贴身丫鬟和一位老嬷嬷也不知所踪,同时消失的还有刚满月的端宜郡主。

当时全王府的人都认为端宜郡主是蓝夫人和马夫私通所生,永王怕事情越闹越大所以没深究下去,也没有下令把小郡主找回来。

整个永王府只有二公子仍然对蓝夫人念念不忘,他终日与酒坛子为伴,变得越来越消沉,对其他几位夫人不闻不问。
很多年以后,府中的夫人们因为相互争风吃醋,一不小心就把当年陷害蓝夫人的事情抖了出来。

得知事情的真相,永王马上派人四处寻找,几乎把邺国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一无所获。
他老人家悔不当初,愁得头发都白了。
多情的二公子也因此郁郁寡欢,最终病死在床榻之上。

这些都是十六年前的旧事了。
想起这些宁若便觉得那永王着实可怜,每天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王府,寂寞无人语。
纵使位高权重,又怎抵得过亲情!

宁若思绪乱飞着,沈叔跟她打招呼她也没注意,等她缓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侯府大门外了。
她愣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

侯府到裁云坊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宁若人懒,每次都从侧面巷子绕小路过去,因而这段路她走得也熟悉。
只是没走几步她就觉得不对劲了,自小练武的她耳力一向很好,她几乎可以肯定有人跟踪她,而且离她不远。

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继续漫不经心地往前走。
那人以为她没察觉,胆子也大了起来。
孰料她猛然转身,伸手向后探去,钳住对方的手臂使劲一拧。

对方机敏地推开宁若,过了几招之后,最终被宁若死死掐住脖子,按在墙上。
这招擒拿手是她最擅长的,屡试不爽,上次简宁枫也是被她用这招制住的。

宁若看着眼前的陌生的男子,他穿了身干净的灰布衣裳,看上去倒不像大凶大恶之人。

“谁让你跟踪我的?”
她压低声音,眼中透出狠劲,“要命的就说实话!”

灰衣男子抽搐几下,竟然向一旁倒去,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宁若惊诧,她刚才那点手劲儿远不足以掐死一个人。
而她从小住在山上,这是第一次有人死在她面前,说不怕那是假的。

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查看那人的脸色:嘴角的血,红中透黑。

很显然,他是中毒死的。
或许他自知不是宁若的对手,被掐住脖子的那一刻他为了不泄露身份,咬碎了事先藏在嘴里的毒药。

看着他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宁若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罪恶感渐渐涨满了整个脑子。
她后退一步,手心开始冒汗,背上如芒刺丛生。
那一刻她马上警觉,后面还有人!

“谁?”

宁若猛然转身,刚一出手就被对方抓住了。
熟悉的声音飘来:“别动,是我!”

静下心来,宁若这才发现站在她面前的人是简宁枫。

“怎么是你?
你跟着我做什么?”

简宁枫似笑非笑:“随便走走。”

“的确是够随便的,你就不怕我把你给杀了?
就像杀他一样。”
宁若眼睛瞟了瞟,示意简宁枫往旁边看。

“就你那两下子?”

“你别瞧不起我,我功夫可是很好的!”
然后,她没底气地补上一句,“只不过,你比我稍微好那么一点罢了。”

看她那一脸不服气的样子,简宁枫忍俊不禁,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道:“面色发黄,眼角紫黑,嘴唇干枯,血呈红黑色。
他中的是西域奇毒——枯叶。”

“你还懂这个?
不过我对毒药不了解,你吹上天我也捅不破啊。”

嘴上虽这么说,宁若还是对简宁枫另眼相看了。
想不到他一个成日眠花宿柳的纨绔子弟还真有些见识,仅凭症状就能断定他中的是什么毒,她认识的人中也只有医仙谷少谷主葛天行有这本事。

宁若蹙眉不解:“这个人是冲我来的,居然有人想杀我?”

“想杀你的人估计心里想的和我一样。”

“和你想的一样?”

“嗯,嫌你太烦了,早解决早清静。”

“你!”
宁若生气,一迈步却不小心踩到了已经死去的杀手的手,猛不丁的往简宁枫身手栽去。
她惊呼出声,那声音拖得很长很长,结尾时却突然变颤抖,话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疼痛从后背向全身蔓延,锥心刺骨。

在她的后背,赫然插着一支羽箭。
血渗透了层层衣服,腥红欲滴。

几乎就在她中箭的同时,简宁枫迅速从她头上抽出发簪向远处甩去。
砰的一声之后,射箭的人从屋顶跌落下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宁若,宁若你没事吧?”
简宁枫抱着她,那焦急的样子与往日风流不羁的他大相径庭,“傻瓜,就算你不替我挡我也躲得开这一箭的,你这又是何必。”

原来他以为她扑到他身上是为了替他挡箭。

宁若又好气又好笑,有苦说不出。
她很想告诉简宁枫这完全是个误会,她只是不小心踩到那刺客的手摔了一跤,然后很不幸地成了替死鬼。
可是她已经疼得没力气说话了,断断续续叫唤:“药……我,我身上有药。”

简宁枫反应过来,在她身上摸了摸,果然找到一个小瓶子。
他打开闻了闻,问她:“是这个药吗?”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从宁若身上掉了出来。

宁若已经冷汗涔涔,前额碎发几乎被汗水湿透,她急道:“嗯,给我。”

简宁枫喂她吃完药,他说了声“得罪”,然后将她打横抱起来。
他从地上捡起了宁若刚才掉的东西,转身回侯府。

那一刻宁若已经疼得失去了知觉。
一切,真的像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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