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术后谵妄。"医生调整着镇痛泵流速，"多和病人说说话，熟悉的记忆点有助于恢复意识。"陈默张了张嘴，喉结滚动数次，最后挤出来的却是："爸，华峰的尽调报告...我还没写完。"
监护仪波纹突然剧烈震荡，父亲的眼皮在颤动。陈默慌忙握住那只插着留置针的手，触到虎口处的烫伤疤——1998年钢厂事故留下的印记。记忆如倒流的胶片开始放映：六岁那年他趴在父亲背上，看炼钢炉迸溅的金色火花落在翻毛皮鞋面，烧出带着焦香的小洞。
"陈工...三号转炉..."父亲干裂的唇间突然溢出含混的词句，右手在空中抓挠，仿佛要握住根本不存在的测温枪。陈默把额头贴在那块凹凸的伤疤上，闻到了经年不散的钢水味。
小姨推门进来时带进一阵雪花，怀里的保温桶结着冰碴。"你爸年前腌的芥菜疙瘩，"她拧开盖子，酸涩气息立刻充盈病房，"非说要等你回来拌辣椒油。"玻璃罐内壁凝着水珠，陈默看见倒映的自己像条溺水的鱼。
手机在窗台振动，二十七个未接来电全是张主任。陈默按下关机键时，注意到锁屏照片边缘有道新裂痕，正好横在母亲围巾的牡丹刺绣上。微信钱包余额还剩6318.24，他突然想起父亲工资本上每月到账的5723块。
暮色染红输液管时，父亲开始说胡话。时而用河北梆子的调子哼炼钢操作规程，时而对着空气喊"默儿该交借读费了"。陈默用棉签蘸水擦拭那龟裂的嘴唇，突然被攥住手腕："毕业照...给爸看看..."
储物柜底层帆布包突然变得千斤重。陈默抖出MBA毕业证书，金漆校徽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父亲的手指抚过烫金字体，在校长签名处反复摩挲："真好...比爸那烧黑的工牌亮堂..."证书内页飘出张泛黄的纸——2016年留学贷款合同，借款人签名处是父亲代签的笔迹，还按着鲜红指印。
零点钟声撞碎寂静，陈默猛然回头。走廊电子屏显示农历新年，可整层" ["create_time"]=> string(10) "173818427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