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标本心脏
护士第三次来换止痛泵时，我正把婚戒浸在生理盐水里。铂金圈浮在淡红色液体上，像枚被遗弃的卫星环，内侧的“CX❤LT”被胃酸腐蚀得斑驳不清。
"您先生还没来签字吗？"小护士瞄着床头空白的家属告知书，"腹腔镜手术虽然微创，但您这个情况..."
我把化疗同意书折成纸船，放进水池任它沉没：“我是孤儿。”水面倒影里，锁骨下新埋的输液港鼓成青紫色肿块，像极了顾沉第一次教我打领结时，笨手笨脚勒出的痕迹。
手机在枕下震起来，林薇的朋友圈更新刺进眼帘。照片里顾沉的劳斯莱斯幻影停在法餐厅门口，配文是“感谢顾总亲自指导基金运作”。她颈间蓝宝石项链泛着冷光，正是我上个月在拍卖图册上勾过的那条。
指尖突然失去知觉，玻璃杯摔碎的声响惊动了走廊巡查的医生。我蜷缩着去捡碎片时，发现掌心躺着颗带血的袖扣——今早从顾沉换洗西装里掉出来的，玫瑰花纹被血渍染成暗褐色。
"林小姐！"护士冲进来按住我渗血的手腕，"您又擅自拔针头了？"
我盯着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笑出声。多讽刺，当年顾沉在旧金山被抢劫，我扑过去挡刀时血也是这样溅在他的白衬衫上。如今癌细胞啃噬的伤口里，流的还是爱他的血。
疼痛像潮水漫过胸腔时，我摸出枕头下的童话书。泛黄的《小王子》第 47 页夹着 B 超单，三年前那个暴雨夜，我就是捧着这本书被推进手术室。羊水混着血水浸透纸页时，医生问保大保小的声音和雷声绞在一起。
"患者家属呢？"他们当时也这样问。而我的丈夫正在纽约敲钟上市，他特助接电话时说："顾总在庆功宴，这种小事别扫兴。"
冰凉的造影剂在血管里爬行时，我听见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顾沉的声音裹着寒意刺破门帘：“肠胃炎需要住半个月院？" ["create_time"]=> string(10) "173796965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