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14510173" ["articleid"]=> string(6) "468077" ["chaptername"]=> string(17) "第2章 陈宝宝" ["content"]=> string(9705) "

赌场内,依旧喧嚣。

幕后,一个尖脸瘦猴模样的人站在黑脸壮汉面前。

“虎爷,那个李二把三钱银子全给泼皮老六了,这种人,会不会...?”

黑脸壮汉呲牙一笑,与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倒真有几分相像:“外面那些家伙,哪一个平日里不是端庄安分?现在还不是在这儿赌命?别说一个李二了,就算是个圣人,活不下去的时候,仁义道德全都是狗屁,什么腌臜事干不出来?”

尖脸瘦猴面色一黯,支支吾吾的说道:“那个陈嫂,去李二家里了,好像看见李二来咱们这,和李大的那个寡妇说去了。”

黑脸壮汉眼睛一眯,嘴里喃喃一阵,不知在想些什么。

尖脸瘦猴接着说道:“这李大考上个秀才,娶的媳妇儿也该有点见识,会不会坏了咱们的事儿?”

黑脸壮汉这才失了原本的淡定,面色一沉:“妈的,这臭娘们敢惹到老子头上,都说这个陈嫂有副好心肠,瘦猴,跟老子瞧瞧去?”

尖脸瘦猴打了个寒颤,结结巴巴不敢作答。

“咋?不想去?”黑脸壮汉狞声问道。

回过神来的瘦猴一慌,额头沁出汗珠:“虎爷都说了,小的哪敢有二话?”

黑脸壮汉无声咧嘴笑了笑。

“去!这就去!”

......

李易拖着车走了一段,掀开柴上盖着的皮袋,露出一角,将手伸进去摸了摸。

“还行,晒一晒就差不多干了,回去先放嫂子屋里烘一烘,差不多够把这个冬天挨过去了。”

将皮袋捂好后,正准备继续拖着车继续走,却发现拉不动,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李易将脚下的雪扫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露了出来,一翻,赫然是一张蓬头垢面的人脸。

身上破布裹了一层又一层,旁边摆着一个碗,里面除了积雪空无一物。

“据说人冻死的时候,身体反而会感觉温暖。”李易看着他脸上诡异的笑脸,仿佛是一个面瘫被人撕扯着做出的笑容一样僵硬,“所以你比我好多了。”

他回想起自己死前的那一刻,那种感觉,心脏擂鼓般跳动,胸腔拼命鼓胀,所有肺泡都在渴求着一丝空气,却徒劳无功。

这可怜的挣扎,持续了三年之久,病房内,他身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针管,不知名的药剂注射进他的身体,而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转动眼球。

可悲么?

医院并不放弃他一丝求生希望。

可喜么?

三年内他只剩眼球可以活动。

所以,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感觉真的很好,这只存在想象中的事,他可以自由的大口呼吸空气,甚至还能够自由的活动身体!

忽然,李易低下头幽幽的说道,声音微不可察:“你说,我想活下去有什么错么?”

没有人回应,当然也不可能有人回应。

李易将碗里的雪清空,往里面投入仅剩的一枚铜板,怜悯的看着这个不知名的乞丐。

“死了也好,落得个干净,铜钱通灵,下去找个门路,投户好人家。”

世道就是这个世道,妖孽作祟,朝政动荡,天灾连年,加有敌寇虎视眈眈,这大唐,已经垮了一半。

白雪地里,埋了不知多少具白骨。

都说宁做太平犬,不当乱世人,李易来了,感觉还好。

绕了个路,拖着满满当当的柴车,往家里走去,只留下“嘎吱嘎吱”的响声。

雪越来越急,“呼呼”刮起白毛风!

李易一手捂着帽子,一手扶车,驼着背,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前走。

到家门口,才停了下来,他借台阶蹭掉鞋上的泥,正要拍响铜绿的门环,发现门未完全合拢,中间留了条缝,像是有人来过。

李易心中一咯噔,顾不得柴车,连忙推门喊道:

“嫂子——!”

一个人影探出来:“叔叔?你回来了?”

见人完好无损,李易舒了口气,拉着女人进到屋内,说到:“不是让你锁好门么?怎么门是开的?”

女人俏脸微红,嗫声说到:“是,陈嫂来找我了。”

李易点了点头,没有追问。

接着吩咐道:“傅家手下的那只老虎不安分,现在我们还有着大哥秀才亲属的身份,一时他不敢明着动什么手段,可谁知会不会有小人暗中做手脚,还是要防备些才是。”

提及大哥,女人表情一黯,没有应声。

李易见状,安慰道:“人各有命,嫂子你还是要想开点,别伤到了身子,要是有什么好人家,你想要嫁过去我也不会拦着。”

女人忽的激动了起来,摇了摇头:“我就是李家的人,哪也不去!”

李易立即住了嘴,他有些冒失了,古人思想与后人有很大不同,他不理解,但也不会再劝诫。

走进女人的房间,一个火炉放着摇曳的火光,李易添了两把柴进去,很快,房间内温度升了起来。

女人松了松衣裳,看向了窗外:“今儿早上还没下雪哩,你看现在雪都这么厚了。有句话叫瑞雪兆丰年,你说,明年收成会不会好些?”

李易默不作声,地里长不出庄稼,他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么,那只老虎暗地里动的手脚倒是成功,只怕他现在正得意着呢吧!

女人忽然说到:“叔叔,天儿这么冷,你屋里有没火,晚上,要不搭张床在这睡吧?”

李易一愣,看向女人,见她面带红晕,却强忍着娇羞与自己对视。

越是穷苦的地方,陋习越严重,这里倒是流传有兄终弟及的规矩,却没成想,嫂子也持有这种思想。

“不用了。”

女人的眼睛黯淡下来,刚要开口,就被李易打断到:

“要是风停了,记得打开窗户透透气,对了,我刚买了些柴火,有点湿,先拿到这屋里烘一烘。”

说完,李易便走了出去。

来来回回搬了十几趟,才把柴火搬完。

女人看着高高垒起的柴火堆,瞪大眼睛:“这么多?这得多少钱啊?”

李易笑了笑:“三钱银子。”

“三钱?”

这些柴火远远到不了这个价,哪怕是这样冷的天气,毕竟在山脚下,树漫山都是,要不是山里死了人,柴火就真的一点不值钱。

女人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叔叔,你…哪来的钱?你是不是去赌场了?”

李易皱了皱眉:“谁跟你说的?”

女人眼泪忽的掉了下来:“你别去那种害人的地方!”

李易突然抓住她的手,语气急促起来:“先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的?”

女人一边抽噎,说到:“是陈嫂,她…”

听到这个名字,李易顾不得披衣裳,仅穿着单薄的布衣,钻到急切的风雪中去了。

陈嫂家门口,李易看到了他此生难忘的场景——

血泊中,陈嫂倒在地上,尸体周围散落着心、肠,旁边,还有不知谁留下的呕吐物。

李易呆在门口,冰天雪地之中,一股气堵在胸口,心脏有一种心脏被剖开的错觉,一种火焰凭空在胸膛炸响,向下坠穿肠胃,向上涌入大脑。

视野中,内屋门口有一抹绿色的娇小人影若隐若现。

是一个小女孩。

李易忽然惊起,强行冷静下来,冲过去把人抱在怀中,试了下脉搏,已经十分微弱。

“宝宝,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干涩的喉咙艰难的发出声音,往日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

陈嫂平日十分热心肠,因为大哥意外去世,她帮衬了他们李家许多,两家的来往也由此密集起来。

后来李易才知道,陈嫂是个极苦命的人,豆蔻时被山贼掳去,受尽凌辱,后来意外逃出,却得知父母已经病故。

年近三十的她找了位猎户嫁了过去,成婚才两个月,便有了身孕,可好景不长,丈夫意外去世,只留下她孤身一人。

那段艰难的日子,邻家帮了她很多,前身的记忆里,印象最为深刻的画面便是陈嫂坐在院子中,阳光挥洒,她双手轻抚隆起的腹部,脸上洋溢着笑容的模样。

她生了个女儿,叫陈宝宝。

李易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这小家伙便天天缠着他,与他十分腻歪。

可现在,她却不知生死,一动不动。

惶恐的情绪如同毒蛇一般在李易心口蔓延,撕咬出一个又一个伤口。

他把陈宝宝抱在怀里,尽可能用衣裳将包裹住她,向家飞奔而去,扬起一片片雪花,到家时,他的双腿止不住颤抖,几乎站不稳。

看到人影,他憋着喘气,厉声吼道:

“快,烧些热水,照顾好她,我先去找大夫。”

门口,嫂子还没搞清楚状况,本能般接过李易递来的孩子,正欲询问,抬头一看,他已经冲出去了。

慌乱下,她只得凭着吩咐,将陈宝宝放进被窝,将火炉放在一旁,烧起热水。

纷乱的情绪闯入她的脑海,不好的联想如同群蚁吞噬本安静的心境,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看着陈宝宝胸膛起伏渐渐微弱,她的心也随之一点点下沉。

时间忽然变得如此漫长,她此刻唯一能做的,竟只剩下一句句不知有没有用的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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