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13529205" ["articleid"]=> string(6) "345202" ["chaptername"]=> string(29) "第9章 二十七年守夜人" ["content"]=> string(8111) "

二十七年前,我还在部队里,是个新兵蛋子。我跟着班长还有三个老兵执行一次护送任务。

任务完成得很顺利,连长高兴,批准我们几个放半天假。

我们在外边闲逛了一下午,大半夜才回去,正走在路上,不经意回头却看见一座雕像,突兀地立在小路尽头。

我们都觉得奇怪,有人提议凑过去看个仔细。那雕像雕得是个相貌秀丽的人,栩栩如生,但我看着那张石膏刻画的脸,越看越不舒服,就跟他们说,我不去了。

三个老兵笑话我胆小,只有班长担心我害怕,留下来陪着我。

我拿着手电筒照亮。三个老兵有说有笑凑到雕像旁边,还冲着我们喊:“班长!搬回连队吧,以后小周想娘们儿了就摸一……”他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很长时间过去他们依然没动静,他们的手电筒也灭了。

我有点害怕,用手电筒照向他们,只能看到三个人围着雕像,低头垂手站着。

班长一边骂“吃饱了撑的装神弄鬼!”一边朝他们走去,我不敢呆在原地,也跟了过去。

距离三个老兵约莫还有两三米的距离,我终于能看清他们。

几个人微笑着,表情安详,像睡着了,但身体却肉眼可见的僵硬。

班长骂了一句“你他妈中邪了?”,说完上去给了一个叫小六的老兵一脚,小六身体摇晃了几下,脚下却像生了根,纹丝未动。

这时雕像轻轻走下石台,向我和班长伸出了右手,我从雕像俊美的脸上看出了一种怜悯慈爱的情绪,尤为亲切,我的内心被一种异样的悲痛包裹着,那种感觉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妈妈,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和她倾诉,在一瞬间变得软弱不安,只想得到母亲的怜爱。

我痛哭着,想要握住祂的手,想要拥抱祂。

班长给了我一巴掌,抓住我的肩膀,拖着我向反方向跑。

我却拼命挣扎,踢打着班长,不愿意走。我回头,看到“母亲”的眼神中包含了更多的怜爱,好像还夹杂了一些面对不听话的孩子的无奈与宠溺。

下一刻,“母亲”捧住了班长的脸,叹息了一声,轻吻班长的额头,几根手指一点点陷进班长的脸中,白皙的石膏手指被鲜血浸染。

我内心生出了一种嫉妒,嫉妒“母亲”对班长的偏爱。

直到,“母亲”再次看向我,用一根食指轻点我的额头。

冰冷。

一股威严冷峻,又十分浩瀚的情绪在我心头蔓延,空洞感充斥全身,令我觉得空虚而孤独。

随着雕像放下手,我能感受到有种东西从体内被抽离出去。

我忽然诧异于自己的脸被泪水湿润。

看向四周,三个老兵躺在地上,没有生息,班长双臂耷拉着跪在我右侧,头向上仰着,脸上血肉模糊,大张的嘴汩汩流着鲜血。

雕像转身离去,又停下,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依旧怜悯慈爱,却让我通体生寒。

我吓破了胆,连滚带爬跑回了连队。

周平讲述完,久久不语。

叶真开口,“那,你失去了什么?”

周平转过身,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说:“睡眠。”

他顿了顿,又继续讲道:“我再没有体会过睡觉的感觉。有时身体已经疲惫不堪,精力也灯枯油尽,我能做的也只有躺在床上,闭上眼,等待几个小时再睁开。

我尝试过所有方法试图让自己入睡。安眠药没有用,麻醉只会让我失去知觉,哪怕是把我打晕,蒙着眼睛堵上耳朵,我依然能清醒的感受到黑暗。

自那一晚到现在,已经二十七年。”

叶真神情复杂,想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最终只有一声叹息。

周平见叶真如此表现,低头笑了笑,坐在椅子上,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天之后我就加入了追查局。

头几年,年龄小的时候还会想尽办法让自己入睡,睡不着就哭,责怪自己当时的懦弱,恨自己犯傻害死了班长,后来我就不尝试睡觉了,半夜练培元法,再后来,我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去捕杀怪诞,希望用这种方式赎罪,给班长报仇。

从丁等的妖魔到乙等的诡谲,我都杀,我所在的地区,基本上很少会发生怪诞事件,当时追查局的战友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守夜人,帅吧?”

“帅。”叶真毫不犹豫地回答,他觉得面前这个顶着黑眼圈的男人帅爆了。

”可是,那个雕像究竟是什么呢?有实体,不是妖魔吗?”叶真问道。

周平看着叶真,似乎在犹豫是否回答。

他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说:“我们给怪诞分类分级别的条件,是斩杀的难易程度,从丁等开始,哪怕是最难以应对的甲等,我们就算无法斩杀掉也能够镇压住祂们。

但还有一部分怪诞,我们连镇压都无法做到,可以说是束手无措。

实际上,这一部分怪诞在我加入追查局以前还没被认定是怪诞,那个时候,祂们被称为神明。”

叶真内心震动,睁大双眼觉得不可思议,“神明?”

周平语气中有些无奈,回答道:“是,就是我们和普通人所认为的那种神明、神仙,不是比喻。自我遭遇怪诞的那一晚后,接近三十年里,我又见过两次这种怪诞,还都比较熟悉,一个是二郎神,一个是丘比特。”

叶真还是半信半疑,问道:“真的不是恰巧长得像吗?或者......”

周平摆手打断了他,站起身说:“不是,即使是我们见过的最强大的丁等怪诞,和他们也不一样,神明不一定比丁等的怪诞破坏力更强,或者能力更诡异,但当你面对祂们的时候,连举起刀的勇气都没有,这是一种面对更高等的存在时天然的反应。”

叶真呆愣地说:“我还是不能接受......”

周平却用一种不怎么在意的语气,平淡地说:“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你喝的鬼面蛟血,那鬼面蛟就是一副神话里没化形成龙的蛟的样子,你杀掉的赤皮,长得像西方地狱里的小鬼,这些你不都接受了?

你不能因为长期以来所接受的概念,那些神话传说,就否定神明其实作为怪诞存在。你想一想,耶稣能在水面行走、被钉在十字架上死掉又复活,这不是怪诞吗?女娲用泥巴就能捏出来人,这不怪诞吗?咱们头顶的天空破开又补上,这不怪诞吗?

别说是神明,就算哪天告诉我,整个宇宙其实都是一个怪诞,我也不觉得奇怪。我早就说过,这个世界疯了。”

叶真顿时产生浓厚的无力感,说道:“那我们是不是怪诞?斩杀怪诞有什么意义呢?我们真的有办法面对这样的世界吗?”

周平表情严肃了起来,说:“我不是怪诞,你是吗?”

“我,我觉得应该不是吧......"

"对,我不是,你也不是,不仅我俩不是,整个追查局都不是,还有卖早餐的大爷不是,捡瓶子的奶奶不是,学校里念书的孩子不是,送外卖的小哥打螺丝的工人,这些庸碌平凡安分守己的芸芸众生都不是。

这就足够了。我不关心世界本身怎么样,我斩杀怪诞,为的不是保护世界,而是这些人,是人间。

怎么样面对?以前我只有一身元初一柄刀,拿祂们没办法,但现在有了你。

我希望你,有一天,吃了那些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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