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商一回头看见的便是袁善见那眯着眼笑嘻嘻欠揍的模样。
心知他记仇的本性，程少商虽心底暗骂他怎的又干这种偷听墙角的事情，面上也只是莞尔一笑，“方才阿兄只是拿我打趣罢了，还望袁夫子莫要计较。”
袁慎挑眉，“少商君莫不是在腹诽我站这里听墙根？”
程少商心虚地笑了笑，“哪里的事，袁公子为人光明磊落，又怎会做出偷听墙角这种事？”
“也是。”袁慎忍住笑意，全然不顾对方一分钟内飞快变化的脸色，“方才袁某迷了路，偶遇少商君与二位程公子交谈，深怕打扰几位商讨要事，便在此处等候。不曾想听到几位讨论的正是袁某，也是实属巧合。”
几句话，既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的确是听了墙角，又拐弯抹角地嘲讽他们背后议论人还不挑个隐蔽的地儿。
程少商终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听去便听去了，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袁公子请便吧。”
“这如何就不是要紧的事？”袁慎伸出羽扇挡在程少商跟前，没有丝毫要翻篇的意思，“此事关乎袁某与程四娘子的声誉，袁某自然是要分辩几句的。”
“那都是我阿兄随意瞎说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若是让旁人听了去，介时全都城皆知我袁善见为了一个女娘来做家学夫子，怕是日后也无人会再来给少商君议亲了。”
程少商紧皱眉头，袁善见字字句句明里暗里的分明还有几分威胁之意。
“你究竟想怎样？”
“只消少商君答应袁某一事，袁某便不再计较此事。”
“说吧，何事？”
见状，袁慎心满意足地一笑，“既少商君答应了，等日后袁某需要时再同少商君讨要，少商君可切莫忘了。”
说完便大摇大摆地走了。
“莫名其妙！”
程少商看着袁慎离去的背影暗自骂了几句。
第二日，程家学堂正式开课。
万将军不知怎的听闻此事后，当下决意将自家女儿送至程府一同学习孔孟圣贤，希望她莫要再整日里舞刀弄枪没有一个女娘样子。
程少商看着忙进忙出又是换坐垫又是换烛台的万萋萋，暗自嘟囔：“这次可不是我拉你下水的。”
“少商妹妹你说什么？”万萋萋边让小厮把东西一式三份的都搬进来，边回头问她。
“萋萋阿姊，我方才在说你这坐垫看起来可真是软乎。”程少商随意地找了个话题。
果然，万萋萋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那你可是说对了。这是我阿父上次猎得的虎皮，不过时间匆忙，只裁得一块当坐垫，还未来得及镶金线，串珠饰，勉强对付一下罢了。少商妹妹若是喜欢，下次我让阿父狩猎时再猎得一匹来。”
“不用不用。”程少商连忙摆手，“我皮糙肉厚，用那些反而不自在。”
身后的程颂连着“啧”了几声，“万萋萋，你连个坐垫都要镶金戴银，这般奢靡浪费，也不知日后郎婿家经不经得起你这般折腾。”
程少商抬头看了程颂一眼，默默地为程颂，哦不，为程家感到一丝心痛。
“你管得着吗！”万萋萋瞪了程颂一眼，转身把程少商和程姎拉到自己身旁。
“少商妹妹你坐这里。”然后转向另一边，“程姎妹妹你就坐我另一侧，我们三个坐一块。”
程少商瞥了一眼那一览无余正对袁善见讲台的第一排位置，立刻摇了摇头。
“萋萋阿姊，我觉得你身后的这个位置不错，我坐这里便好。”
“嫋嫋，你莫不是想要躲在后面偷偷看话本子？”程少宫无情地拆穿。
“三兄可莫要瞎说！我可没带什么话本子来。”
嬉笑谈闹间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几人立马坐好。
袁慎从门口踱步向前，路过程少商时停留了几秒。
程少商分明听见他对自己轻哼了一声。
“这屋子里总共也就这么几个人，就算程四娘子想坐在最后搞什么小动作，善见也是看得清的。”
程少宫闻言忍不住笑了出声，被程少商和万萋萋同时瞪了一眼。
随着袁慎讲课越渐深奥，程家除了程姎之外的几人皆垂下了脑袋，整个人焉了过去。
万萋萋就更不用说，双目无神，若不是位置正对着袁善见，怕是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心里暗自钦佩少商妹妹着实有一些远见。
袁慎看着萎靡的众人，轻咳一声，放下了书卷。
“前几日，朝堂诸人议论孔圣人，为古今之说争论不休，有人言，周制概为孔子新制，周礼固为伪托，而古文经者反驳，国家将有大事，若立辟雍、封禅、巡狩之仪，则幽冥而莫知其原。”
“你们学了这般久的孔圣人言，觉得谁言之有理啊？”
袁慎扫了一眼众人，与他视线相对的瞬间一一都低下了头。
唯有程姎，渴望又有些胆怯地捕捉着袁慎的目光，“我觉得……”
可是后者的目光却越过程姎，看向她斜后方的程少商。
“程四娘子觉得如何？”
程少商早就知道袁善见定会问自己，说不定就是为了看自己出丑才故意出的这题。
好在此刻的她今时不同往日，上一世在长秋宫的时候学了不少道理。
就这么些孔孟之道，她如今也能学着皇后那样分说上几句。
袁慎看着面前侃侃而谈，能说会道的女娘，一时有些晃了神。
……
而此时的凌府内。
“什么？！你说谁去程府了？”凌不疑这几天为了樊昌和雍王的事情忙前忙后，现下刚从宫里出来。
听得梁秋飞的报告当下就站了起来。
“袁慎袁善见啊，说是白鹿山学院推荐的，去程府当家学夫子。”梁秋飞挠了挠头，他总觉得自家少主公这些日子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凌不疑皱紧眉头。
他本以为程少商会如同上一世那般先与楼垚定亲，他便可以趁这个机会先搜集好证据定凌益的罪，等他们退亲后再去求娶。
只是不知怎的现如今发展有了一些偏差，程楼两家没有结亲。
可没曾想那袁善见却还是去了程府当夫子。
这袁善见安的什么心思他怎能不知？
“阿飞，这程家学堂授课是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