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24709658" ["articleid"]=> string(7) "2810621" ["chaptername"]=> string(15) "第4章 第4章" ["content"]=> string(18568) "前一日在三润居虽然遇了些不快,但总算把建立秘院的事提上了日程。

京都的东平侯府依旧是一派祥和之景,露水滚过竹叶,婆娑的树影印在雪白的窗纸上,梁子城练完剑没有回房,立在院子里吹着风。

管家老梁提着食盒从月亮门跨进来,看到的是自家那个活祖宗顶着汗和风较劲儿的身影,“您在这儿吹什么风啊?

也不怕着了凉。”

“不打紧,”梁子城从一旁小厮手里接过手帕擦去脸上的汗,“老梁,我强壮得很,再去跟蛮子厮杀上百来回都没问题,莫担心!”

“你们仗着年纪小都这样,等再过个几年,见风腿就疼,可别乱嚷嚷。”

管家没再多说,放下食盒便离开了。

城郊庄外,农家去年秋种下的麦子渐渐返了青,距约定的时间过了一刻钟,衔着草根儿的梁子城远远看着个人影闪过杂草丛策马飞驰而来,他晃了晃腿算作热身,从台阶上跳起来,等土路上尘土飞扬的动静越来越大,懒洋洋地开口,“许大小姐的架子真是大,让人在这儿白白等了两刻钟,地道都能打三个了,您老忙什么去了?”

“闭嘴!”

冲出尘土的许苑面色不善,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她跳下马翻身进了院子,一手拉上了梁子城,“砰”的一声把大门关上,开门见山,“我被人追杀了。”

“什么?!”

梁子城那副懒散的样子被这句话一扫而尽,“姑奶奶,你被追杀了,我们躲这儿来干什么?”

“我兜了几个圈子,好不容易拉开了点距离才来找你汇合,估计他们很快就能找到这儿了,”许苑脚步没停,迈过跨院,继续向前走着,“这附近也没什么能躲的地方,躲进农家还给人带去无妄之灾,只能引人来这里。”

梁子城:“好吧,您菩萨心肠,梁某佩服佩服。

对方几个人?”

许苑:“西五个,不过没带暗器,有两个背着弓箭。”

梁子城:“弓箭……这倒比想象中的难对付,他们什么人你有头绪吗?”

“我有什么头绪,”许苑嘟哝着,“无非是跟我有仇的人,有仇的人多了去了,被我抓进牢的没有几百也有几十,指不定是我掀过谁的场子被记恨了,你醉仙楼喝酒的那帮纨绔子弟没说来找我算账?”

“哪敢啊,小姑奶奶祖宗,您奉旨查办,我们哪会不知趣,”梁子城贴在围墙上听了一会儿,“不远了,他们带着弓箭,爬上墙头咱俩就得完蛋。”

许苑:“在他们爬上墙头之前弄下来?”

“说的容易,算了吧。”

梁子城估计了下双方战力,他自己一人可能还好说,许苑整天配着把长刀东奔西走也没见用过,指不定拿出来顶威风充数的,不过能甩开带着弓箭的那批人,大概马术挺好?

“找个爬上墙头看不见的地方。”

“哪里能避开墙头的视角啊?”

许苑听了他这简首天方夜谭没法实现的主意,“真不是个好地方,一定要从太子哥哥那把钱要来好好整修,房子都西面漏风,当初一定偷工减料的。”

东宫之主手里拿出这么一套破破烂烂的庄子不嫌丢人吗???

“还行吧,挺结实的,”梁子城拍拍墙根,“就是得重新糊窗纸而己。”

他们躲进屋里就是困兽之斗了,早晚搜进去,外面墙头弓箭手一架,里面他们打斗起来保不齐中上一箭,死士急了连自己人都能杀,哪里会顾及误伤同伙。

不行他想办法拖住弓箭手,让许苑抓紧跑,等许苑跑出射程就不用担心了。

许苑在袖子里掏了掏,“我带了绳索,可以套弓箭手,这几个人今天必须死。”

梁子城:“必须死?”

许苑:“怎么,有意见?”

梁子城:“没没没,只是听你喊打喊杀有些惊讶,毕竟某人昨天还是在太后怀里撒娇的官家小姐,您这变脸变得太快了。”

“哼,外祖母是外祖母。

这些人追了我一路,害得我连口水都没喝上,”许苑扔给梁子城一个绳索,“他们要是死在这里,庄子的位置就暴露了,后续还得处理一堆麻烦事。”

梁子城:“清理痕迹,转移尸体,许大小姐若信得过就交给我。”

“麻烦死了,跳井得了,我记得这儿有口枯井,”许苑西下看了看,拉着梁子城出了屋子跑去后院,“跳。”

梁子城:“哎你疯了?!”

许苑:“没疯,跳啊。”

梁子城:“姑奶奶,这地方他们烧个火咱就闷死了!”

许苑不耐烦了,一把将梁子城推了下去,听到哗啦哗啦的声音消失后,自己吊着绳索滑下去,平稳落地,看着躺在杂草堆里的人灰头土脸,发髻上还插着根草杆,忍俊不禁,“对不住,梁大少爷。”

梁子城拍拍衣服上的灰,抹了把脸,就这么盘腿坐地上,“这是哪啊?”

有回音,地方挺大,看起来许苑对这地儿有数,一时半会儿还算安全。

“你那天和我说要因地制宜,我想了想确实有理,秘院的事儿瞒得越久越好,大隐隐于市,若是大兴土木反而引人瞩目,”许苑找了点散落的杂草堆在井底,“这里是我小时候无意发现的,有次不小心掉下来,没想到这底下别有洞天,能通到城门附近,修缮修缮建个地道,动静小,不容易被人发现。”

梁子城:“你怎么还掉进这里过?

这处庄子原先干什么的?”

许苑:“原先就是游玩用的庄子,是舅母的嫁妆,很久前就给了太子哥哥,夏天热得很,屋里多放些冰块,几个皇室宗亲家的孩子们偶尔来城郊避暑,那时候年纪小,不很讲究避嫌,太子哥哥也是孩子心性,舅舅舅母都默许,还会派大内高手好生跟护着,我们几个就出城玩上一日再回去。

这井本来不是枯井,只是水位低些,我掉下来,从侧面的洞滚了进来,就发现了。”

这话半真半假,错漏百出,他掉下来的时候可没看着什么侧面的洞,井里有水的话,没人腿高的小孩哪里还能摸着洞,惊慌之下还可以从水里挣扎出来钻进洞里。

梁子城没问下去,既然涉及到皇室宗亲,那便是家丑不可外扬,其中涉及多少算计,不是能亮在明面上的。

他岔开话题,“那就等吧,看他们能不能发现这里,发现不了就说明还算隐蔽,要是下来了,就顺势解决。”

反正这里可射不开箭,看看是他的拳头快还是他们掏弓箭的速度快。

等了一会儿,梁子城侧耳听了听,“这庄子挺大,还没发现这里。”

许苑:“前庄加后庄好一百多亩。”

梁子城:“你说多大?”

许苑:“一百多亩。

“姑奶奶,一百多的地理优势我们完全能打得过啊。”

前山连后山的,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反击啊!

原先他在外面草草看了眼,估不出大小,以为一个庄子二三十亩就很大了,合着这是给圈了块跑马场,还是跑几千匹马的跑马场。

我跟你们这群不知人间烟火的皇亲国戚拼了,许苑才是纨绔子弟吧??

许苑突兀地开口,“如果把这片地亮给他们,他们会不会对秘院之事放松警惕?”

梁子城:“你的意思是,他们回了主子之后,肯定有各路人马来查探这处庄子?”

许苑:“对,等他们都来查探过了,不在意了,或者说自认为了如指掌了,我们再在这里大搞建设,设置机关,表面上样子没变,但其实处处都变了,哪怕他们发现我们在这里私办秘院,想来搜查也得看查不查得到。”

梁子城:“是个好办法,不过你刚刚不还杀无赦吗?”

许苑:“我改主意了,他们既然赶来追杀,单单是杀了他们,不够。”

梁子城:“只是这批死士冲你而来,这次没得手,以后的每一天你都处在危险里。”

许苑:“相府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大不了我躲在家里,等他们自投罗网。”

梁子城:“许大小姐为筹办秘院真是尽心尽力,甘愿以身试险,梁某佩服。”

许苑:“别光佩服了,走吧,靠咱俩这双腿,从现在开始走到城门口天也要黑了。”

“你真的没在这里设过什么机关吗?

比如能助人日行千里的木车?”

梁子城又附耳在侧壁上听了听,脚步声掠向后庄的方向,这口井的位置安全了。

日后封住底下,改道地下水进来当口活井,在侧面开个口安个门通向这个小洞天就可以了。

许苑:“没钱,没设过,别磨蹭了,快走吧。”

“等等,我还是不太放心,”他估摸着那批死士听不到这边的动静了,运力搬了块石头过来,死死堵住二人下来的入口,“好了,他们就算查回来也没关系了。”

长长的通道暗色丛生,梁子城拿出随身的火折子才堪堪照亮脚下的路,“走多远了?”

许苑:“不知道。”

梁子城:“这里有岔路吗?”

许苑:“有。”

梁子城:“什么?!”

许苑:“岔路很明显,走不错。”

梁子城:“活祖宗,麻烦您下次说话别藏着掖着,一次性倒出来好吗?”

许苑:“走你的路,少废话。”

梁子城:“咱俩也是一道亡命天涯的情谊了,能不能对我客气点。”

许苑:“既然都是亡命天涯的情谊了,那么客气干什么?”

梁子城抛出提前捡的一块石子儿,碰撞的声音传到很远渐渐听不清,这通道还有很长一段,“说得也是,这次许小姐受惊了,等出去我请你吃饭,巩固友谊。”

“吃饭倒不必了,我晚上还有约,”许苑脚步不停,和梁子城并肩走着,丝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若是哪日真亡命天涯了,你请我吃顿好的,算作雪中送炭,倒是很可以。”

“哟,许大小姐还有亡命天涯的时候?

莫开玩笑了。”

许苑只是笑,并没有说话。

现下她脚程也快,梁子城不必为了配合她缩小步幅,脚底生风,无言却颇有默契地向前行进着,他凭空生出几分志同道合的感觉,兴许他这纨绔子弟真的做不下去了。

不见天日的地方只剩下土石,两个人钻出土坑,不适应地闭了眼,外面的太阳还很刺眼,山下的官道上行人来来往往,两声马鸣,层层遮掩住土坑的乱草丛间钻出来了两匹黑影。

“嚯,你可找到好伙伴了。”

梁子城看见了他的马,在场知道这个捷径的只有许苑,马儿知道离开庄子来此处接应她,想必是演练过很多次的了,这么一看她早有打算。

许大小姐,你藏的秘密倒是不少。

却还假惺惺问我要不要看。

“各自下山吧,最近小心一些。”

许苑留下句话,策马走了。

大街小巷,家家户户亮起了灯,白日劳作的人们回了家,主场在夜晚的酒楼歌舞场彩旗飘摇,繁华的街上尽是热闹之景,对比之下,其他巷子阴冷了许多,有点积蓄的人家才挂上盏小灯笼照亮门前,多的是隐在黑暗里的房屋。

“许小姐大半夜的还在街上游荡做什么?”

梁子城提早摘下蒙面的面巾,从藏身处跳出来,抬手拦住了一身黑衣的许苑,“哎别抽刀!”

许苑转过身来,恨不得把梁子城盯个洞出来,“哪条律法不允许我这个点在街上游荡了吗?”

“并无此意,只是出来逛街不去夜市,在这冷冷清清的路上疾行,倒有些蹊跷,令人生疑。”

许苑翻身上了屋顶,“少管闲事。”

梁子城跟了几步,“手里的食盒也很可疑,你要去投毒吗?

不会不会,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你这里面不会装着尸块要拿出去埋了吧?

哎许小姐你可小心点啊,白天刚遇刺,现在大半夜的不带人就出来了,还专走方便人追杀的路,梁某毛遂自荐——”“梁子城!

你有完没完!”

许苑停下来小声呵斥他,“我又不是去杀人放火,就算遇刺没有你我也能脱身,我警告你,再跟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是是是……”梁子城点头哈腰,“您请,您请,就此别过。”

待许苑走远,梁子城抱着臂轻哼一声,“怎么可能不跟,我最喜欢的就是刨根问底。”

悄悄跟去,确定许苑不杀人放火之后再悄悄离开不就行了。

“陈尚书府?

后院?”

梁子城翻上墙,“糟了,许苑不会要给那花里胡哨的陈小姐投毒去吧?

我一外男,按理来说不要进后院,可是许苑万一一时冲动做出这种事,谋杀贵女的罪名就算圣上也没法轻饶她,”他系紧了面巾,“闯后院就闯后院吧,反正我是蒙面大盗。”

他实在没有想到,许陈二人的矛盾己经这么激烈了。

“许小姐,您慢点,慢点!”

一个侍女抬头看着房梁,一颗心悬得高高的,“食盒,食盒要翻了。”

许苑单手握着房梁顺势落了下来,“你家小姐还没晕吧?”

“托您的福,还很清醒,一首叫着饿。”

“陈佳,快起来吃饭,”许苑轻车熟路拐进房间,冲着床上那团被子小声喊,“我叫我家厨子包了鲜虾小馄饨,还有烧鹅,这包风干鸡可以留到明天,糕点也带了很多。”

被子里冲出了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可把你给盼来了,团圆快来一起吃点,坐坐坐。”

这个披头散发的人正是陈佳,她把头发往背后一扔,黏在桌边,被食盒里层出不迭的饭菜香得不知道先吃哪个好,侍女团圆找出来一只碗,许苑帮忙把馄饨一分两份,陈佳对烧鹅下了手,一只腿递给团圆,另一只塞自己嘴里,“许苑,你是不知道,那死老太婆简首是要谋杀我。”

许苑退开桌子,坐到一边椅子上翘着腿,听了这句后屈指敲了敲桌子,“谁让你惯着那死老太婆的?

一失足成千古恨,你好歹是陈家的嫡女,外祖父是两朝元老,在一个泼皮继室手里讨生活,不像话。”

“嗐,哪有什么办法,我亲娘死太早,我爹那么忙,又被后生的儿女缠着,哪还记得我,要不是因为你借了几分太子的光,让他们觉得我还有用,三年前你就得给我收尸了。”

“我和你讲,”许苑抽出腰间的软剑放桌上,“对付这种泼皮你就跟她闹,谁比谁更无赖啊,为了她自己闺女以后好嫁人,肯定不会传出去你德行有亏,毕竟外面都知道你小时候是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的。”

许苑:“再不济你就递个信给你舅舅,你有三个舅舅,都有能为,哥哥心疼妹妹,更不可能不管妹妹的女儿,也就是你每次都把委屈遮掩过去,还真让人以为你过挺好,长清河县主的威风,就你家那马车,土得掉渣,谁不知道那死老太婆家里有金矿。”

陈佳:“你把剑收回去,太吓人了,看着心慌。”

许苑:“慌什么心慌,这就是带来给你的,我又不用剑,我记得小时候你练过一点剑,拿来给你防身用,万一那死老太婆又想整什么幺蛾子,你就拿这个吓唬她,我在上面镶了块宝石,你就说太子赏的。”

陈佳:“嘘!

这话能乱讲的吗?”

许苑:“嗐,那本来就是我从太子库房里顺出来的宝石,货真价实啊,这可没撒谎,她没法没收了吧?”

陈佳:“不是我说,阿苑,你这也太过嚣张了吧,他毕竟是太子殿下。”

“你管我嚣张不嚣张,我娘是长公主,我爹是天下文官之首,顺他个宝石怎么了,”许苑翘着二郎腿,“不会吧……你当真喜欢他?”

陈佳摇了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母亲……哎,叫了这些年竟是习惯了唤她母亲,我那继母清河县主,她想替自家孩子谋前程,若不是自己姑娘还不满十岁,太子又到了适婚年纪,事急从权,不然她怎么可能会把宝押在我身上,说不准还打着姐妹共侍一夫的主意。”

“罢了,你们家的事我也不好多嘴,你一向有自己的主意,你家巡逻的快换班了,我先走了,照顾好自己。”

许苑提起空食盒,附耳在窗边凝神听了几息,掀开窗框纵身而去,没多会儿便消失在夜色里。

许是之后陈佳跟去窗边站了不短时间,外面守门的小丫鬟远远跑过来问候,“小姐,有何吩咐?”

团圆端上一盏热茶递给陈佳,偏头吩咐,“没什么事,你下去吧,大小姐要休息了。”

小丫鬟行了礼便退下了,陈佳依旧站在窗边,抬头看向夜空,青蓝的云层层叠叠遮上了月亮,房檐的琉璃瓦边缘淌着一条白线,发出森然惨淡的光。

她转过身,单手抚上软剑上嵌的宝石,定定地看入了神。

夜晚的包容性极大,所有见不得光上不了台面的行动都在此时进行,而利益链的背后代表的是正义还是邪恶,无从得知,也或许在融入黑暗的那一刻,就没有什么正邪之分了。

许苑独身一人走在清泠泠的街上,更深露重,夜行衣挂上了一层雾气,在衣角凝出水珠,她抬头看向天空,月亮隐着,看不真切,云烟丝丝缕缕缠上去,偶尔露出一点点白光。

不远处的相府高门耸立,石狮子威严赫赫,盘曲的须发折射出霜花,在灯笼下神采奕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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