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地把婚书卷了起来，放在了袖口里，继续听着。
“不知嫂嫂可还满意？”余家大娘子问着，五娘子趁机会溜到我身侧，与我说着这几日她没来的缘故，还趁着这个时候，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个青玉镯子，塞到我手里。
“莫慌，这是大娘子给你的，若是当着你阿娘的面她定是不会收的，所以她只得管我这般赠予你。”
我哪里敢收，又拒绝不得，只能说让五娘子代为保管。
那一边的阿娘也似乎和余家大夫人谈妥当了，我看到阿娘的眼中闪着泪花，叹道：“女大不中留啊！”
只得把我的生辰八字用块红布包好，交给了余大娘子。
“嫂嫂宽心，清欢的性子讨喜，我等待她定会像自家女儿。”
就连五娘子也在一旁帮衬：“对对对，若家中大郎儿敢负了清欢，我定打的他连回家的路都找不着！”
两家的妇人又说了好些话，无非就是一边说着一些交代之言，另一边说着一些担保之论。
“嫂嫂莫急，待我叫占卜师卜个吉日，再来与嫂嫂商定。”
“哎，这是自然。”
余家主母在我们家待了一日，这一日，常有街坊四邻来讨个吉利，说些吉祥话，好像就我一个人还蒙在鼓里，不知所措。
这一去又是无人扰的几日，阿弟在书房照常地读书，朗朗书声入耳。
“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这婚事算是定下来了，我躺在椅上，想着我日后会不会同那诗经里面的女娘一样，还是会有所不同？
不过几日时间，余家请了卜，合了八字，相了吉日。
婚期定在了九九天。
在临安，要出嫁的娘子，是要自己绣嫁衣的，很显然，这玩意，我不会。
买成衣自然是不行的，成衣基本上都是打一个样儿，难免会撞笑话，不过我有阿娘。
阿娘缠着绣线，在墨绿色的嫁衣上绣下国色牡丹，龙凤呈祥，在那时，嫁衣是盛行男红女绿的，亦象征着绿叶配红花，一想着那余瑾相堂堂八尺男儿，竟被比作红花！实在是太好笑了！
“欢儿若是嫁了人，阿娘便难见到你了。”
“嗯。”
“欢儿……你这冷淡的性子倒是与你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阿娘怕你在夫家受欺负。”
阿娘的顾虑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嫁出去的姑娘，除了回门，或是兄妹嫁娶，或是吊丧，回去是会让人误会被夫家所弃。
“乖欢儿，乖欢儿，若是受了欺负……就回家罢，咱不嫁了，阿娘在家给你包饺子吃。”
说完，阿娘就哭了，哭了好些时辰，哭完后，她又浑浑噩噩地沾了床睡了去，嘴里却一直喊着我的外祖母。
阿娘是个商女，先前就是绣坊的绣娘，是媒人介绍的我的爹爹，爹爹一眼就相中了阿娘。
我有些惆怅，书房里还有卓哥儿背诵诗经《氓》的声音，以及祖父的训斥声。
阿娘还不幸福吗，她可比大多的娘子幸运多了，至少爹爹是个值得所托之人，造成阿娘悲剧的，不过是这个时代对男儿和女儿的不公罢了。
是夜，我也悻悻地睡去，这个朝代的女子的命运就是这样，我其实也无法判断余瑾相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是好也好，是坏也罢，好便好好过日子，坏就如阿娘所言，大不了就回家！
我也想开了，挠了挠脑袋，嘿嘿，我好像一下子成熟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