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寻思良久，才缓缓道出：“我听闻，张员外的发妻有只心爱的猫儿。”
那只狸奴是只橘猫，在我幼时，张娘子对那只猫儿很是喜爱，据说无论是张娘子吃饭，出门，无论去哪儿，总是爱抱着它，不离不弃。
夫人体弱早逝，张员外一夜如同老了十岁，每每提起，常泪湿满襟，基于思念，留下小狸奴养着，可狸奴通人性，至张娘子病逝后，常不吃不喝，却是张员外用药材将猫儿的一口命吊着。
这是街坊邻里都晓得的事，张员外爱屋及乌，怕天上的娘子会心疼人间的猫儿，更有甚者将其编撰成了话本子，在些小茶馆里传颂。
“幼时，张娘子总来我家拜访，见过那狸奴几回，听闻它不吃不喝，很是可怜，娘子可否为清欢求得？我定会善待于它。”
我说完，便有些后悔了，我刚刚肯定是脑袋淌水了才会说这样的话！
我知道，我这番话说出来，胆子实在是大了些，也不合规矩，但金银都是身外之物，金山易得，真情难托，我不曾见过那位余公子，唯有如此，才知他是否对婚事上心，不过……谁会为一个一面之缘都没有的小娘子“绣嫁衣”呢？
余娘子愣了愣神，又莞尔一笑。
“清欢果然是个爽朗的姑娘，待我回去敲打敲打他，必然给姑娘一个交代。”
又忽地转头道了声，“听闻嫂嫂还备了画像，我想这儿孙自有儿孙福，也怕污了姑娘清誉，此礼便就此作罢，我先行一步了。”
阿娘赶紧帮着推门，“我送送娘子，寒舍简陋，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莫要见怪。”
“嫂嫂莫要如此说，就送到这儿吧，来日再会。”外面的马车停在了宅门口，真阔气啊，不过一辆马车而已，就遮住了整个宅门。
一个仆从从车上跳下来，摆好木踏凳，大娘子搭在仆从的肩上借力踏了上去。
待送走大娘子后，爹爹感叹道：“余家夫人有心了。”
阿娘却依旧不是很服气，“光做娘的上心有什么用，若她儿子不上心，老娘死都不肯把自家闺女嫁过去，跟不爱的人成婚，那不是有病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位余家的大夫人着实上了心，她好聪明啊，若我有她一半聪慧便好了，若是今儿来的是五娘子，虽说与我关系密切，却到底是妾室，街坊邻居难免会说些闲话，怕是会以为我会纳为妾室。
“散了吧散了吧，这儿冷，欢儿怕是要冻坏了。”阿娘摆了摆手，去后厨烧热水。
“唉，女大不中留啊……”爹爹叹了口气，跟着去了后厨帮阿娘干活。
明明是说怕我冻着，结果一个两个走的比我还快！
我揣着热汤罐，在宅前随处转悠转悠，又闲来无事，就去偏堂看卓哥儿念书，偶尔掺和两句。
“阿姊是要嫁人了么？”
到了傍晚，卓哥儿下了学，虎头虎脑地问我。
“嗯……大宋有律令，阿姊十五及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归是要嫁人的。”
“阿姊嫁人了会给我生一个伶俐可爱的外甥女吗？”
“嗯？”这我倒是真没想过……
“应当会吧，卓哥儿喜欢小孩儿么？”
“我喜欢可爱的小外甥女，奶凶奶凶的，会喊我阿舅，就像隔壁齐家的那个小哭包一样可爱。”
我和余瑾相的孩子么……听祖父说他文采斐然，是个难得的奇才，这样的人的孩子应当也会很聪慧吧，可是我那么蠢笨，生出来的到底是个聪明的姑娘还是个蠢笨的丫头呀……
哎，想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呐！
我拍了拍有点发红的脸颊，一旁的卓哥儿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快洗洗睡了，当心阿爹骂你。”我故意吓唬着他。
卓哥儿撇了撇嘴，“阿姊一点也不可爱。”说完就跑回了房，留下了脸还有些发红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