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12560497" ["articleid"]=> string(6) "259721" ["chaptername"]=> string(20) "第3章 瓮中捉鳖" ["content"]=> string(13113) "

常常游戏人间,我喜欢去的那家小酒馆名叫忘忧,多好的名字。凡人真聪明,摆脱不了忧愁,就发明了这个叫做酒的东西。“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入口辛辣中带着甘甜,让人神共沉醉,喝个稀里哗啦、痛快异常,再举杯邀月、拔剑高歌,什么烦恼还留得住?

一醉解千愁,吕纯阳最爱此中之道。我却喜好独坐二楼一隅,凭栏眺望,斟上小半杯酒,只闻酒香,然后听鸟语风声。

店家家中有个八岁的小胖妞,长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特别喜欢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我身后,巴巴看着我吃东西,然后吞着口水问:“客人,你吃的什么?可香啊?可甜啊?可好吃啊?”

微皱了眉头,好熟悉的称呼!是了,三途河畔,那个傻小妞也是这么叫我的。那人也有双黑白分明、天真的笑眼。忽然很不喜欢小胖妞称我客人。“以后叫我重先生,知道了没有?鸡腿拿去吃吧。”小胖妞笑得眯缝了眼睛,伸出满是小豆窝的小胖手拿着鸡腿啃得喷香。

趁着小女娃儿不备,我将桌上的吃食纳入自己怀中的葫芦,出了酒馆,由着自己的性子,眼前满是那双如孩童般天真、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脆生生的喊着:“客人。”客人,我居然是她口中的客人。

再回神,耳旁那快乐的叫声惊醒了我:“客人,今天你又要过河啦!你真的好有钱哦。那个臭头陀说等我攒到十个金币就带我去对岸看看,你从这儿来回三次岂不是……”蔓殊扳着指头、偏着脑袋算着,然后张大了嘴巴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六十个金币,你好厉害!婆婆说我乖乖给客人们指路每十年发我一个金币。哇,六百年哦,看不出你有居然那么老了。不过你真的超有钱啊!”

曼殊围着我的身边转了几圈,甚至伸出手拽了拽我的脸颊。她对我毫无畏惧之心,我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客人,不禁暗暗哂笑。在九重天被人围绕惯了,也被那些有形或无形的眼觊觎惯了,忽然有人把我只当做我,确实是新鲜的体验,我不禁有些纵容这个小妖。

渡口头陀瞪圆了双眼,一直听闻上界的君上自幼不苟言笑,行事端方,居然容得一个小妖当众揪他的脸颊。可见很多事情闻名不如见面,见面其实还不若不见。太玄幻了,完全脱出了头陀的想象。

我好笑的看着她忙碌,“以后不要老是客人客人的叫我。”说完等着小妖问我的名字。“可是黑白无常总说,不可以问客人的名字的,我可不敢问。听婆婆说,人们总是这样,你若问了名字,那些人多数不会告诉你。况且规矩就是这样的,不可以问名字的,你们都是过客。”曼殊说得一本正经又无比笃定。

“我不一样,你可以试着问我。”看着她露怯的模样,我出言鼓励道。“不行,我得守规矩,要不婆婆就不做吃食给我吃了。”花妖居然怕没吃到,真正好笑。“你是花妖,饮露即可,何须那些个吃食。”我不禁敲了下她的脑袋,想看看她脑子里究竟装的什么。

曼殊探了探头四下打量,冲我伸出一只手招了几下,见我没动,自己主动附身凑到我的耳边,一阵淡淡的荷香飘过。奇怪!“客人,告诉你个秘密,据说当年生我的时候出了些岔子,我天生就比别个花妖体弱,还向天上的荷仙借了半片花瓣,才将我补全。我呀,除了担着花妖的名声,和人类无异,得靠饮食活过。”

是了,前些时候好像听冥王提过这么一句,说是地府的曼殊沙华千年荣枯时,异变突生,那曼殊的本体故去,生出的子体却少了一窍,不能在地府堪用。无奈求上天庭,是我做主让荷仙度了半片花瓣给她。原来就是眼前的小妖。怪不得她身上有淡淡的荷香。

渡口头陀看君上倾听这小妖的胡言乱语,好似没有生气,忍不住插了一句:“曼殊,君上可不是什么客人。”曼殊听话的点点头:“原来你不是客人,那你叫什么呀?”“我唤作重华。”

“重华,重华,这名字真好听。”我挑了挑眉,从没有人用好听形容过我的名字,眼前的女子很狗腿、又自恋的加了句,“两个字的读着顺口,因为我也是两个字,客人,你要记住哦,我叫蔓殊。你要牢牢记住呀,我叫曼殊。”女子眉眼弯弯的又强调了一遍。

我早知道她的名字,可是从这个傻妞的口中念出来,别有一番滋味。“过来,给你吃好吃的东西。”我默念咒语,倒出吃食。眼前的女子睁圆了眼睛,咽了咽口水,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这是什么呀?好香啊!”“荷叶鸡。”打开荷叶,把鸡递到她眼前,毫不客气的满手拿住,张口咬住,努力鼓着腮帮和鸡腿战斗,还口齿不清的赞美着:“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重华,你太能干了,你比婆婆厉害多了!”

我虽修为精进,却不了解自己的心意,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当年的那种情形,便是牵挂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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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上前尘旧事,线下今生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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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再次醒来,可不是一觉睡到自然醒。而是蔓蔓感觉到了危险,吵醒了这个老家伙。“玄武,有人来了,快醒醒,天啦,那人已经离我们太近了,你这个老家伙,快爬呀,加油,再快点,天啦,来不及了。”玄武已经被蔓蔓嚷嚷晕了,向往河的方向爬,偏偏慌乱中失了方向,反而往岸上去了。

“错了,方向错了,你窜快点,还有机会,掉头,动作快点,加油啊。”两人一个拼尽全力打转方向,以可能的极速爬动,另一个摇旗呐喊,还是躲不过被逮的厄运。

“大小姐,你捉了这只笨龟准备干吗?它连方向都搞不清楚哎!”一个清脆的女声好奇的问着。玄武气得七窍生烟,“蔓蔓,听听,这是什么话?现在的这些孩子都不知道尊重老人家吗?我笨吗?慌乱中偶尔失了判断而已。”

“嗤嗤,”蔓蔓不屑的轻笑着。“玄武,你是够笨啊,我这什么都看不见的都感觉到危险了,你还傻乎乎呼噜着。我喊了,你连方向都不看,拔腿就爬,这样还不笨嘛?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会把我们怎样?”玄武悄悄探出绿豆大的小眼睛,“蔓蔓,你越来越厉害了,真的是两个人。”

蔓蔓很是得意的笑了笑,“最近我的感应力越来越强了,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真实感受到一切,包括你说的小桥、流水、蓝天、拂柳,所有的形状、颜色,甚至人们的感情我都能感应到。”蔓蔓暂时忘了自己的处境,陷入奇妙的幻想。“你就臭美吧。”当这一灵一龟不着调的神交的时候,两个姑娘也在有一搭没一搭讲着话。

“阿绿,你看这只大龟好生奇怪,中间那块龟板像烧着的晚霞,红得流光溢彩。你说,要是咱们把这稀罕物带给二妹,她该有多高兴?”

“是啊,二小姐最喜欢这些个稀奇古怪的物什了。”玄武大着胆子探头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女子,穿绿袍的那个,身量尚小,满脸稚气,一张包子脸,扎着两个小鬏鬏,一说话,就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红衣女子。

穿红衣服的那位姑娘估摸20岁上下,圆盘脸,皮肤虽然光滑,却隐约带了分经历风霜的沧桑,丹凤眼,高鼻梁,薄嘴唇,只那双过浓的剑眉横在脸上,顿失了女孩儿的娇媚。头发用个紫金冠束着,簪了根玉簪,红衣外罩着铠甲。要是那眉头不那么浓黑,脸皮再水嫩一点,这妞倒算得中上之姿。

忽然察觉到蔓蔓的愤怒,“死玄武,不够警醒,害我们被逮,还有心思看美女?你还当自己在江都啊?杨柳依依,美人如雪。给我好好想法子,指不定人家怎么处置我们俩呢!红烧、清蒸、油炸,天啦,百十年了,怎么就这样马失前蹄啊?”

“你刚刚没听到那两个姑娘的对话吗?她准备把我们送给她二妹,那个什么二妹只要不是十足的淘气包,折腾我老人家,我们总有机会开溜的,三十来年前,我俩不也被人类逮到过一回?没半个时辰,还不是又溜了出去,继续逍遥快活了。”

“是,你老人家厉害,硬生生待在扬州青娘楼下的那条暗河里住了小半年,美人依依,杨柳青青,好不快活!”还待再说什么,只感觉眼前一黑,已经被人收进马鞍旁的行囊中。

一路颠簸,这没心没肺的一灵一龟,刚开始还吵嚷着检讨被捉的过失,没走多远,居然就双双坠入梦乡,美美的睡了一大觉。再次醒来,是被颠醒的,周围依旧漆黑一片。然后便听到一道好听的、糯糯软软的女声,带着惊喜,如轻纱般拂过耳边,那声音虽透着稚气,却让人如沐春风。

“大姐,你怎么来了?阿绿又长高了。大姐,蔓娘好想大家。阿爹、阿娘可好?”窦线娘看着眼前明媚可爱的妹妹,没来由一阵心酸。蔓娘的母亲本是胡人舞姬,不见容于自己的母亲,过世颇有些年头。阿爹本就不待见二妹,听了袁天罡那臭道士的话,硬说二妹克父克母,与父亲霸业不利,当远避他乡。

父亲二话不说就把二妹送到山东,找了个偏僻之地,只有几个家人跟来照顾。二妹本就是个好说话的脾气,指不定被人欺负了还帮着打掩护呐。

“蔓娘,委屈你了,好好的窦家二小姐,偏被送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然后咬牙切齿地恨恨说道:“二妹,放心好了,终有一天,我窦线娘要逮了那个叫做袁天罡的臭道士,剃光了他的贼道头,再把他脸上刺个大大的‘配’字,送到北平府罗老王爷那儿。据说那位老王爷最恨那些个配军,先来个80杀威棒,再挂到军营营头柱上立个三五天规矩,为二妹你出了这口鸟气。”窦线娘犹不解恨,抽出腰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窦蔓娘愣愣看着自家阿姐,没来由打了个寒战。知道阿姐英气逼人,那老道也着实可恶,但也不至于深仇大恨要了那道士的命。遂挂上缕安慰的笑容:“阿姐休再说这样的话。蔓娘只要阿爹、阿姐、阖家平安就好,那道士只说,我在家与阿爹有妨。做子女的自当避出去,尽了这份孝心。好了,阿姐能来,妹妹已是高兴万分,咱们别再提那丧气话,姐妹两个高高兴兴说会儿话多好呀。”然后乖觉的依偎着姐姐坐下。

窦线娘忽然想到今天逮到的那宝贝,高兴的冲阿绿扬了扬眉,“阿绿,快把咱们今天逮到的那只稀罕物拿给二妹瞧瞧。”阿绿献宝似的从背囊里拿出那只乌龟递到窦线娘跟前。

“好漂亮的一只龟儿!”只见阿绿手中捧着只盆口大小的乌龟,通体墨黑,恍若上好的墨玉,脑袋缩在龟壳里,露在外面的嘴巴金灿灿的,正中一块龟壳透亮的火红色,隐隐露出金色的光华。

伸出手,小心翼翼捧着大乌龟,窦蔓娘莫名生出份亲近,“果然是个稀罕物,这么大只乌龟,中间这块龟壳更是神奇,好漂亮。”说着,伸出食指指尖轻轻碰触正中的龟壳,蔓蔓第一次明确感觉到一样柔柔的滑滑的东西划过自己。“桃红,快,把它带我房间去,别拘着它了,让它愿意呆哪就呆哪。”

蔓蔓感受着这种奇妙的碰触,甚至在碰触间幻化着出现个女子的影像:雪白的、柔嫩的肌肤,高而光洁的额头,一双漂亮极了的褐色的眼睛,双眼皮,透着琥珀的光彩,聪慧、狡黠、克制、礼让,睫毛纤长卷翘,挺秀的鼻梁,红唇不点而朱,乌黑光泽的头发好似最上等的黑色绸缎,身量纤细,尚未完全张开。

结结巴巴向玄武述说着自己的兴奋:“天啦,天啦,玄武,太神奇了,我、我,我感觉到了,那女孩的手指抚过我时,那柔滑的感觉。我感觉到她了,那双眼睛美丽极了,从没见过哪个人的眼睛像她那样,像两汪神秘的深潭,让人想往。玄武,我太高兴了,终于,终于有感觉了,我也有感觉了。”玄武跟着乐呵,真不知道当初被带进自己身体的这个家伙是什么,居然修行得比自己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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