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有大小不一的出血点，这种症状并不常见。
而且按压肌肉时，会有疼痛感，小腿处的腓肠肌尤为明显。
秦阳几乎可以断定，这就是书中记载的稻热病无疑了。
稻热病又称钩端螺旋体病。通常是在带有病毒的田鼠通过稻田的水传染到人身上的。
但这种病在村子里并没有大规模爆发，显然妹妹秦敷是在别处接触到感染源的。
而这种病有传染性，虽然人传人时，多通过粪便传播，但作为妹妹这么亲密的人，秦阳必定是被传染无疑了。
这也难怪秦阳的身体会越来越差，虽然还没有到妹妹这种必须卧病在床的情况，但身体已经出现了四肢乏力等等轻微病症。
秦阳长呼一口气，虽然眼下各种情况都很糟糕，但起码确定了病症。
只要知道是什么病，无疑有了一丝希望。
秦阳刚觉轻松一些，妹妹虚弱的声音再次传来。
“二哥……我……饿……”
秦阳心头一紧，急忙跑到破了一个口子的米缸前，伸手进黑黢黢的米缸中，手指掏了个四处碰壁。
秦阳无奈长叹，只能去接了半锅水烧了起来。
兄妹二人饮水艰难的度过了一夜，清晨时，妹妹恢复了一点精神。
不再说胡话的她，便不敢再言饿字半分。
妹妹空洞的眼神望着破败的屋顶，忽而虚弱开口道：“哥哥，把我卖去青楼吧……”
秦阳闻言一惊，带着几分呵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大哥不是交代过你，不能再提青楼二字吗？”
秦敷偷偷抹着泪，哽咽道：“都是妹妹不中用，害这个家成现在这个样子……大哥他也……”
“二哥，你别硬撑着了。你自幼读书，不懂农活。如今大哥又……你尚且难以为继……又何必再拖着妹妹呢……”
“妹妹此生无以为报二位兄长之恩，妹妹恳求二哥，趁妹妹现在还能下床，容貌还没消瘦得那边难堪，二哥就……”
秦阳咬着牙，再次打断。
强忍着心中的其他情绪，挤出笑脸半开玩笑的宽慰道：“你这不是瞧不起你二哥吗？二哥这些年读的书，可不是白读的。”
“古人言，书中自有黄金屋。二哥这就去黄金屋取些银两，给你换吃的去。”
说罢，便不等秦敷回答，就直接出了门去。
妹妹那张懂事而又决然的脸，让秦阳实在不敢再直视一分。
出了家门，秦阳也没别的去处，只能厚着脸皮来到族长家。
家中无米，妹妹重病在身，再加上多日不食，营养不良，病情又加重了几分。
现在他实在拖不得，纵然他有再大的本事，立马变出米粮来，也不大现实，故而只能厚着脸皮来族长家讨米。
秦阳来到大门口，便被族长的小儿媳妇看到。
这位婶婶，一见秦阳，便猜到此子准没好事。
大声吐了一口浓痰后，不待秦阳说话，便直接把大门摔在秦阳的脸上。
秦阳摸着鼻子，忍着疼痛，直接跪了下来。
他低着头，心里却不敢抱怨分毫。
秦阳深知，如今这个世道，就算是族长家，日子也不好过。
一家七口人，也只能勉强度日。
那口棺材，还是族长的两个儿子儿媳，平时省吃俭用，积攒了三四年，才得的老木。
秦阳兄长死，族长一家就把三四年的积攒搭进去了。
这也难怪秦阳如今再次上门会吃上如此大的闭门羹。
但秦阳也是走投无路，若是族长家都借不到粮，秦阳还好，秦阳的妹妹恐怕今日就要饿死了。
秦阳无奈，只能继续不要脸的跪着。
此时，院中传来吵闹。
是小儿子和小媳妇因为秦阳的事掐了起来。
小媳妇怒骂道：“秦虎那个短命鬼死时，老爷子就把我们家三四年的积蓄搭了进去。”
"如今，你还想去给这小兔崽子取粮！这日子你还想不想过了？”
只听男人无奈又无法生气的声音叹道：“他兄妹二人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秦家村立足此地百年，靠的就是相互扶持。如今他们有难，我们做长辈的能帮上一点，就帮一点吧！”
“难不成真要看他兄妹二人饿死不成？”
小媳妇听此言，不但没有消气，反而更气愤道：“呦！张口闭口，就是你秦家！你当你秦家是世家不成？”
“不过是前朝逃难而来的流民！相互扶持是立根之本？”
“你别和我说什么立根之本。家中这点粮，要挨到秋收还不知要挖多少野菜才能勉强度日。”
“今日你若是敢借粮，那就是断了这一家人的活头。明日我就带青哥儿去跳崖，你去接他兄妹二人来当你儿子女儿吧！让他们以后来孝敬你！”
男人听自家婆姨说得如此果决，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男人无奈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终是不敢再去取粮了。
就在这时，又一间房门打开，里面出来一位佝偻老人。
老人叹了一声气，看了小媳妇一眼，道：“借三日口粮吧！”
小媳妇瞪大眼睛，眼中尽是怒意，但在老者面前也不敢发火。
“阿爷！我们家都……”
老人抬手打断，叹了一声道：“情况我知道，但毕竟是同族，就借三日口粮吧！”
小媳妇皱眉问道：“可若是三日之后呢？”
老人道：“三日口粮，也已是我等极限。三日之后如何，就让他兄妹二人听天由命吧！”
“老朽这把老骨头也还动的，明日和青哥儿、娟姐儿一起去挖野菜吧！”
小媳妇见老人如此说了，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取粮、开门、扔粮，随后冷声道：“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婶婶劝你一句，你若只能靠这活过三日，劝你还是到别处去死。”
“别真死在家中，秦家村这群没用的男人，动不动就把宗族、扶持挂在嘴边。等你兄妹二人一死，这群男人又忍不住要为你兄妹操办一番。”
“如今各家的光景都差不多，真经不起再折腾几次了。”
“听婶婶一句劝，离开秦家村吧！”
秦阳低头没有直视她，只得挤着笑脸重复道：“多谢婶婶，婶婶大恩，没齿难忘……”
女人冷哼了一声，又一把门甩了秦阳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