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陆程早早的便在楼下大厅等着了，他穿得很随意，黑色衬衫卷到手肘。
他已经等了半个小时左右了，但她还不见下来。他也不着急，神情懒散地坐在主座上，左手按着太阳穴，右手若有若无的敲打跟前的木桌。
半小时后，许诺穿着她昨天的白色长裙从楼上走了下来。
今天，他亲自开车。上次这么轻松地因为玩而坐他开的车，她已经记不起是什么时候了。
“安全带。”他冷冷提醒道。
“哦。”她恍然想起。太久没出去了，她已经快记不得安全带这种东西了。
“先去哪里，游乐园吗？”他开着车，目视前方，不冷不热地问。
“直接去长明街吧，我饿了。”许诺边说边摇下玻璃窗，早晨八点的清风吹进她的发梢，轻轻扬起它及腰的黑色卷发。
主驾驶的位置依稀可以闻到她身上飘过来的玫瑰花香。
她侧过头贪婪地看着外面的景色，高耸入云的建筑和郁郁葱葱的绿植交替出现，这就是她住了三年的城市。她伸出手任清风从指缝吹过，脸上也随之浮出了淡淡的笑意。
她小声道：“自由的感觉，真好。”
他闻言眉头皱了一下，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回过目光。
长明街
早晨九点的长明街，很多店铺都还没有开张。长明街之所以长明，是因为大家都是晚上出摊，然后彻夜长明。太久没出来了，她忘了，竟连长明街要晚上才能长明都忘了。
是啊，太久了，一年了呢。暗无天日地生活了一年的人，怎会还记得这些尘世繁华的规律。
她看着清冷的街道，脸上落寞一晃而过，随后从眼底泛出扎眼的笑意，那笑意逐渐蔓延至整张温婉的脸。
他也恍惚了一下，她不记得，自己怎么能不记得呢？
看着她那扎眼的笑，他莫名一阵心烦，迅速把她扯上了车，冷冷道：“晚上再来。”然后连安全带也没系，便一脚油门开出了这块熟悉而陌生的地界。
即使车已经开出了三公里之外，她脸上还是挂着那扎眼的笑意，他忍无可忍地吼着叫道：“许诺！”
许诺闻言，不紧不慢地收回笑意，然后看着他温声叫道：“陆程。”
他向她微微侧过头，准备听着她说。
她温柔地笑着道：“路程，我昨天和奶奶说好了，奶奶允许我回家了。”
“家？”他反问道。她哪里的家？A城胡同巷的尽头吗？那里她还回得去吗？
“对，家。”她笑着说，然后笑容定格在嘴角边，目光也变得涣散，像隔着时空在看一场风景。“想在家里吃王姨做的菜，想坐在园里的秋千上看日落，想……”在门口等一个人回来。最后一句她节制地没有说出口。
他开车的动作突然僵硬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家，原来是和他的那个家！原来在她的心里，那里还是她的家。
“现在就回去。”话落，他立刻掉头。目的地直指陆氏别墅。
路上他只打了一通电话，她听得出来是在吩咐王姨准备饭菜。
果不其然，两人回到陆氏别墅的时候，王姨已经做了一桌子菜等着了。
见他们回来，所有人都撤了下去，餐厅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桌上的菜都是按她的喜好做的，都是些清淡和偏甜的食物，肉眼可见的用心。
她吃得很认真，每一道菜都吃了不少，就好像很久没吃过饭一样，显得对面细嚼慢咽的他就格外地胃口小了。
吃到一半，她看着对面的神情冰冷的人笑着说：“陆程，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
他不解其意，冷漠地看了一眼她，不作回应。
她笑着解释道：“和你一起吃饭，显得我饭量好大，再说你都瘦了，和你站在一起，显得我很胖。”
他全当她是无话可说的消遣，不予理睬。
她给他夹了一片熟肉，温柔地笑着重复道：“照顾好自己。”
他没有拒绝，但也没有放进嘴里，而是夹了跟前的凉菜若有若无地嚼着。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人今天总给他一种怪怪的感觉，可能是太久没有单独相处了，突然之间不适应了。
她很快把桌上的菜清扫一空，笑着对他说：“我累了，先睡一觉。”
说完便起身上楼，刚上第一步台阶，她又回头叮嘱道：“你别走远，随时待命啊。”
他低头把弄着手里的杯子，淡淡“嗯”了一声。
一年了，上次在这栋楼里，还是一年前。
一年的时间，好似什么都没变，又好似什么都变了。
这楼里的布置、陈设甚至是一物一件的摆放顺序都还是她熟悉的样子。
可惜，物是，人非。
她晃了晃神，去了洗了把脸，镜子里的人桃花眼，黑色卷发，秀眉，薄唇，皮肤白得有些病态。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得十分讽刺。
上床后，可能是太累，她轻而易举地睡去了。
意识朦胧之中，她感觉有人从身后搂紧了她的腰，身后也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烟草味，她不敢去碰，也不敢仔细闻，怕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