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y(5) { ["chapterid"]=> string(8) "23242776" ["articleid"]=> string(7) "2378643" ["chaptername"]=> string(44) "人间何典第5章 炼狱在线免费阅读" ["content"]=> string(9571) "百姓欢呼着涌出城,癫狂的脸上写满期待,不仅是壮年青年,就连女人、老人和幼童也参与在这场喧闹中。

什么样的田需要这么多人耕,还是在这黑灯瞎火的时候。对平民百姓来说,油与柴都是稀罕物,绝大多数百姓都保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夜里务农根本不可能。

“不对,走太远了,郡县都是围绕良田而建,兵荒马乱更没有在远离村镇的地方开拓新田的道理。”十九皱了皱眉头,钟声响起的时候只是即将日落,现在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哪怕是见多识广的他,对于眼下的情况也不解颇多。

“人已经未必是人了,他们口中的田也未必是田。”这短短的半天,已经屡次刷新了李云的认知下限,冥冥之中,他感到很快就能见到更让自己震惊的东西

“抢!抢!抢!”不知跑了多久,随着跑在最前的百姓开始呼喊,剩下的百姓随即乱成一团,他们三五个人抱团厮打在一起,疯狂的抢夺着什么东西。

那东西不是粮食,而是各种不同的工具,铲子,凿子,铁锹,甚至还有菜刀,其中大多已经损坏,甚至有些明显已经不能再用,这些东西被一股脑的扔在几个箩筐中。发疯的百姓哄抢着这些废铁一样的工具,互相撕咬、殴打,一些体弱的老人、小孩被踹翻在一边,头破血流,却像感受不到痛一样继续哄抢。

突然,钟声再次响起,和第一次尖锐刺耳的声音不同,这次的声音平和厚重,百姓们听到这钟声变得不再疯狂,抢到工具的人和没抢到工具的人都开始整齐的向山中进发。

“他们在被钟声控制?”声音高亢则百姓疯狂,声音低沉则百姓平静,李云很快想出了这其中的纠葛。

“应该是,以音功控制事物并不少见,湘西的赶尸人,天竺的养蛇人,甚至一些俗家门派都能做到。”“但一般各类方士都是利用铃铛、笛子一类乐器近距离控制灵智低下的魑魅魍魉,但他们还有灵智,而且距离如此远,就能这样大范围地掌控人的行动,与其说是法术,倒不如说更像是民间的催眠暗示之法。”

两人混在人群之中慢慢向山中靠近,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与外面的黑暗不同,这山峦之下,反而灯火通明。百姓拿着手中破烂的工具,不断的敲击着山石,眼中闪烁着贪婪。

“什么务农,他们明明是在采矿,难怪要夜里来,白天一个县的百姓全部消失,私自盗矿,这的县令就是长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的!”李云愤愤道,可为什么要把采矿叫做务农呢,他心中依然疑惑。

但这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采矿是危险的活,哪怕是经验丰富的矿工,也难保不会遇险,更何况是这些已经陷入癫狂的百姓。

一个老头子敲打山石中松动了上方的岩石,石块直直掉落,把他的脑袋砸开了花,血液和脑浆飞溅,各类黄白之物流了满地。

看到这一幕,李云胃里一顿翻江倒海,可那些百姓眼中的贪婪迅速转化为喜悦,扑上去争抢老人的肉身,直到他的血肉都被扒了干净,抢到血食的人开始大快朵颐,连骨头都不放,一遍又一遍的舔食,然后把骨头敲击在山石上,吸食其中的骨髓,还有几个连骨头都没有的,就趴在地上舔食着飞溅出来的血液。

如果说潘水县是饿鬼道,那现在的罗水县就是地狱道,李云不断干呕;现在他觉得那些易子而食的灾民简直就是圣人,他们至少还保持着人最基本的情感,眼前这些人才是赤裸裸的魔鬼。

“田不是矿,而是人?难道他们这两个月来都是靠着同类相食活着的,他们口中的天师呢?天师赐予的粮食呢?”

“他们已经不算是人了,怎么活到现在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为什么要采矿,控制他们的人想要做什么?”十九眉头深锁,他脑中已经有了一些不好的设想。

“这里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走,我们去找这的父母官。”十九拉住李云,岭南道虽然几乎被舍弃,但主城邕州并未陷落,当地县令上任之前必定拜过邕州城隍,得到过清明神志、邪魔辟易的赐福。既然百姓的神志没有完全消失,那么只要县令还活着,那多少应该还能交流。

十九取出神行符贴在二人小腿上,飞也似的离开矿场,直奔罗水县县衙。

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二人就找到了县衙,相比其他地方的诡异,这县衙外观与潘水县别无二致,只是过于安静,看不到一个人,县衙外的石狮子被削去整个脑袋,残余的身子上结满了蜘蛛网。

十九明白,石狮子被破坏说明这里曾经被邪魔入侵,他体内的五奇鬼依然安静,这里还有活人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

“衙门被毁了,为什么没有邕州的人来查看?我在邕州看到的卷宗里从来没有提到过。”李云细细的观察着破落衙门中的每一处,与那石狮子的惨状不同,衙门内部虽然也积满灰尘,却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十九没有答话,心里已经有了几种可能,第一是邕州的人玩忽职守,岭南道各处乱作一团,他们为了保住乌纱帽,毅然积压了一部分案件没有上报,这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可能。第二种可能,那位神通广大的王天师,有办法在入侵衙门的同时,用一些秘法隔绝了这里与邕州城隍冥冥中的联系。至于最后一种,他并不希望看见。

“谁?”沉重苍老的声音,从衙门的一间屋子中传来,二人都是一惊,看来这里并不是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不过是一对流浪术士,途经罗水县,看到这儿的异状,冒昧前来打扰。”十九在屋外驻足,稍一欠身朝着屋子的方向作揖,表达自己的善意。

“没想到还有人会来这,我还以为罗水县外方圆十里的人都已经死光了。”那人打开屋门,手中捧着一盏小小的蜡烛,缓慢的朝着二人走来,蜡烛微弱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苍老的脸,皱纹深陷、头发花白长长的胡子快要落到肚脐,但与外面的百姓不同,他的双眼并没有陷在眼窝之中。

“我是这的县令,这座城已经完了,你们还是趁早离开吧,等天亮了,他要是发现你们,你们就走不了了。”那老人缓缓的说道,没有一丝情感上的起伏,就好像是一口干涸多年的老井。

“这里出了什么事情?”十九抓住机会问道。

那老者深深的看了一眼十九,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缓缓道,“岭南道赤地千里,军阀混战,罗水县的百姓食不果腹,为了一点粮食打架斗殴,甚至烧杀他人妻子作食,我身为一县县令,却无力回天,愧对百姓。”

“直到两个月前,一个自称龙虎山后人的道士前来,他来的第一天,便布施百姓,随后又在田中施下仙法,本来已经干涸的土地重新焕发生机,他种下去的豆子,一夜之间抽枝,三天时间结果,本官喜不自胜。但他告诉本官,这仙法每次使用消耗都会逐渐增加,要求本官为他修建祭坛,本官病急乱投医,答应了他的要求。”说到这,那张古井无波的老脸上露出了愤怒与懊悔之色,干尸一样的手指,深深的刺进掌心之中,血液缓缓流下。

“举全县百姓之力,那祭坛只修建了不到三天时间,随后,他便要举行仪式,请龙王降下甘露。可那仪式开始,一切都变了,所有的百姓都在两侧欢呼,一开始我还没发现什么,只当他们是心中喜悦。可慢慢的,一切都不一样了,百姓们开始嘶吼互殴,大声称赞王天师的美名,等到第二天早上,他们的肚子全部隆起,可他们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我知道自己上了当,带人去找王天师理论,那牛鼻子翻脸不认人,把我手下尽数屠杀,只留我一人性命,警告我不准出城,否则要我项上人头。”县令的声音越来越低,但言语中的愤怒却越来越浓,说到最后,一把将手中的蜡烛扔到地上。

十九沉思片刻,“我们可以帮你。”

“帮,怎么帮,那老匹夫手段诡异,一县百姓为他马首是瞻,你们斗不过他的,别害了自己性命。”

“现在百姓都在矿山,兵贵神速,你带我们去祭坛,毁掉祭坛再斩杀那老道,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县令并不回答,他并不认为眼前这两人能为他解决麻烦。

“大丈夫为家国抛头颅洒热血,不畏艰险,阁下身为一县父母官,外人尚且不惧,你先怯敌,是何道理?”李云逼问道。

县令被李云问的一愣,低下头沉思良久,慢慢点了点头,“跟我来吧,我领你们去祭坛。”

县令返回屋中,另取一根蜡烛点上,阴暗的小路上,三人缓步前行。

微弱的灯光在无尽的黑暗面前显得幼小无助,李云精神紧绷,仿佛有一只恶兽潜藏其中,随时可能跳出来将他们生吞活剥。" ["create_time"]=> string(10) "17055036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