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交头接耳：“江晚不愧是年级前五，我都算不出来这道题，她居然觉得简单。”
“可能在学霸的眼里不算什么吧。就是不知道江棠能不能算出来，听说她成绩很差。”
“她会去写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江棠的身上。
探究，期待，鄙夷。
嘭——
乔笙忽然伸直腿踢了一下凳子，粗声道：“不就一道题吗，我来！”
他把手里叠到一半的纸往旁边人手里一塞，站直身体就往讲台上走。
把答题走出了视死如归的气势。
江晚沉默着坐下，暗自咬了咬牙，这混混乔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为什么非要帮着江棠！
乔笙不会写题。
他连拿粉笔的姿势都有点别扭。
自己面对着黑板站了老一会儿，乱七八糟的画了个等号，又写了个零。
他嗓门倒是挺大：“我写完了！”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声。
乔笙也无所谓，反正他就是个小混混，抽烟喝酒打架纹身，考试没及格过，作业没交过，谁不知道这些破事啊？
就在这时，他余光里瞥见一个人走了过来。
江棠脚步慢悠悠的，像是在自家花园散步，然而，眼睛却是冷的，像是噙着冰雪，一眼望进去，有种惊心动魄的力量。
乔笙愣了。
江棠站到了讲台上，台下顿时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数学老师齐鸣立马把手里的粉笔递了过去。
“谢谢。”
江棠去黑板上写字。
她写字的时候，一只手还放在卫衣口袋里，整个人很轻松，眼睛平视着黑板，皓白的手慢慢游移。
不像是写题，更像是在画画。
没有过程，她直接写出了不等式的结果，把粉笔放回去之后捻了捻手指，嗓音清冷：“老师，我可以回去坐了么？”
第三排的江晚盯着黑板上的答案，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同桌宋青临则是低下头，压低了声音问：“你姐姐在乡下的时候，学习成绩是不是很好？”
江晚顿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后排的李云云看到她的表情，忙道：“江棠肯定是瞎蒙的，这道题我都算不出来，她怎么可能直接写出来答案？”
江晚浅浅笑了笑：“姐姐她运气比较好。”
显然这才是最符合实际的。
毕竟这道题，就连他自己都算了五分钟才做出来。宋青临收回目光，不再问了。
讲台上，齐鸣看了那正确答案，心道：果然如此！
今天早上，他在校长办公室看到了一套卷子。
上面印着天河村一中高二期末卷的字样。作为一名才大学毕业不久的数学教师，齐鸣在来天桦之前，也曾下乡支教过，因此起了兴趣翻来看了看。
难度中等偏上，不是特别难，但很绕弯。
原本齐鸣以为是白卷，但翻到英语卷和数学卷的时候才发现不是。这个叫江棠的女生，只做了数学的判断题和英语的选择题。
做出来的全对。数学和英语加起来总分50。
其余的七门科目都是白卷。
当时齐鸣心里就浮现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或许她不写题，不是因为不会，而是嫌麻烦。
会这么想，是因为他以前也遇到过这样一个人。
那是上高一的时候，他们班的第一名。
是个女孩。
她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瘦瘦的，但是气势却比谁都强，一双眼睛像是世界上最锋利的刀。
她是第一，更是年级第一，高一就破格参加了奥数竞赛，以满分的成绩把奖杯捧回了学校，碾压高三的学长学姐。
数学老师请假的时候，她甚至能站到讲台上给他们讲课。
她从不交作业。考试做题也不会写过程，只写最后的答案，但最后成绩永远都是满分。
而且每次都能碾压第二名好几十分。
十几年过去了，之所以齐鸣能记得这么清楚，因为他就是那个被碾压的第二名。
一年的降维打击，磨练出了齐鸣一颗麻了的心，从那之后，他就变得宠辱不惊。
“老师，我可以回去坐了么？”江棠微微偏着头问他。
不知为什么，他从这个女生身上看到了曾经第一名的影子。齐鸣眼睛眯了眯，表情温和：“当然。”
同样沉默的还有乔笙。
他没想到同桌居然能写出来，在他的认知里很遥远的数学题，在这一瞬间突然被拉的很近很近。
乔笙看向齐鸣，“老……”
齐鸣笑眯眯的道：“同学，去后面站着吧。”
下课后。
事情已经传到了孙存化的耳朵里，等齐鸣端着保温杯进办公室，她便冷笑道：“齐老师，你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这学生没分到你班里，就偷着乐吧。”
这句话讽刺的意义太明显。
齐鸣完全不介意，慢悠悠的给自己的保温杯续上了水，这才笑着道：“我觉得你看走眼了。”
孙存化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一个月之后就是高三的成绩测试，她要是考不过及格线，就等着被劝退吧！”
这话恰好被站在门口的江晚给听见。
她是数学课代表，孙存化让各科老师每次下课都要布置作业，刚才齐鸣忘记留课后作业了，所以她来问问。
她在门口停顿了几秒，等孙存化说完才敲门进去。
天桦高中校门口。
帕加尼跑车静静的停在人行道旁边，低调而奢华的车身，每过一个路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楚越从后视镜里瞄身后男人的脸色，纳闷道：“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要还人家小妹妹的卡？”
那张银行卡的信息他已经查出来了，居然是江白林。
曾经在谢家还定居在晋城的时候，和江家颇有点渊源，两家长辈还算熟络，逢年过节串个门。后来谢家移居帝都，关系才慢慢的淡了下来。
查出来是江白林的卡后，楚越便顺藤摸瓜的查出了当时那小妹妹的身份。
江白林和已故妻子的女儿，江棠。
车内挺暗的，从后视镜里，只能看见谢瑾搭在腿上的一双手，修长，白皙，关节处带着淡淡的红，像极了一件艺术品，博物馆才是它的归宿。
他嗓音深沉：“多了，自然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