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婢子偷溜回府被老奴逮着了！”
秋霜此时极为狼狈，头发被人抓散，买的糖人也碎成粉渣，黏在了她的头发和衣服上，并且脸上也印了一个巴掌。
叶枝一股邪火从心底涌出。
“伍婆子，你这是做什么，我丫头帮我去买糖人难道还犯了什么过错不成？”
叶枝这一声厉喝让屋里众人一惊，他们未想到一向温温和和的林七娘竟也会发火。
伍婆子看了眼林三夫人，梗了梗脖子说道，“秋霜是七娘的贴身婢女，这第一要务就是时刻守在娘子身边护娘子周全。若是要帮七娘买糖人，与我们这些婆子说一声就是，哪里需要自己跑出府去。依老奴看，这婢子就是想偷懒！”
那林三夫人也跟着煽风点火，“是呀七娘，好在你今日只是睡过去了，若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她这十条命也是不够赔的。”
“就算是偷懒，那也自是由我这个做主子的来教训。你伍婆子这般急着打人，是不将我放在眼里，还是说你这也想当主子了？”
叶枝语气冰冷，冻得伍婆子双膝一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直呼“老奴不敢”。叶枝话里的那两口锅，不管是哪一个都是要命的，她可不敢背下。
伍婆子连忙为自己辩解，“当时情况紧急，老奴一时失手这才打在了秋霜的脸上。”
“既然是失手，那自然是要赔不是了。”
伍婆子连连点头，旋过身就要向秋霜道歉，“秋霜......”
“秋霜！”同一时间，叶枝也出声唤住秋霜，“你起来，替自己打回去。”
此话一出，屋内众人又是一惊。
林三夫人刚想开口，又被叶枝截住，“想必嬷嬷也是愿意的，是吧？”
伍婆子听出了叶枝口中的威胁之意，内心叫苦不迭，她哪里敢拒绝，只能点头如捣蒜。
秋霜内心惶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抬头看向叶枝。在得到了一个鼓励的眼神之后，她扬起手掴了伍婆子一掌。
这是秋霜第一次打人，虽她的手也被震得发麻，但心里却涌出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快意。
“秋霜下去领三十个板子。”林三夫人这边也打算替自己的婆子出气。
“好了。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如今闹成这样才要叫人笑话。”林老太太出声打断，又朝林三夫人说道，“秋霜就打十个板子，三十个板子她哪受的了。还有，七娘那院子也该进些人了，那偌大的院子就一个婆子一个婢子哪里能够。”
林老太太说完就被周嬷嬷扶着走了。
林三夫人看着众人离去，心里愤懑，可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思湘苑偏房内，几盏烛灯跳跃着火光。
“七娘......您今日不该为奴婢出头的。”
秋霜俯卧在床上，臀部已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连说出的话都断成了几节。
“我这不是为你，也是为了自己。”
秋霜不解地看向叶枝，只听她接着说道，“若是让她们以为我性子柔弱，以后岂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骑在我的头上。”
“秋霜，吕婆子待你如何？”叶枝说完后紧接着问了秋霜一句。
秋霜一愣，脸上逐渐显出痛苦之色，她又想起了之前那如噩梦般的日子。
秋霜是在叶枝和吕婆子出宿州的时候被买下的。她本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为了给自家弟弟凑上救命钱，这才自愿堕入奴籍。
她和家里人都以为伺候的是贵族家的娘子，这待遇怎么也不会差。可她哪里知道，进了那朱红色的板门，入了那闭塞的大宅子，她要处理的就不仅仅只是自己的主子了。
说来可笑的是，她的主子未动她一丝一毫，可她却遍体鳞伤。
而吕婆子对她下手最多，她的双臂如今还留着许多淡化不了的疤痕。
叶枝瞧见了秋霜眼里的痛苦之色，“秋霜，这吕婆子没了，还会有伍婆子，张婆子。若是不想再被别人欺负，只有自己变强起来。”
“妥协不会带来希望，但是反抗可以。
叶枝清淡的嗓音如山间涓涓细流的清泉，在秋霜心间淌过，留下一股股慰藉。
她不禁又想起了今晚她打伍婆子时的画面，她似乎明白了当时她心底翻涌而出的情绪是什么了。
是发泄，又是解脱。
她发泄出了积压已久的怨恨，也让陷在懦弱的泥潭里的自己迈出了一步。
秋霜眼睛渐渐湿润，泪水从她眼里淌出。
此时无声却胜似有声。
因为蜕变与成长也总是悄然来临。